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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也不會有人聽。」葉竹漪嘟囔。
秦至臻認真地看著她說,「我聽。」
葉竹漪像泄了氣的球,沒脾氣了。她沒再說話,拿出桌肚子裡被撕爛的作業本。秦至臻看著她作業本上名字那欄寫的是11,念了出來,「十一?這是你的名字麼?」
什麼十一,分明是一一。葉竹漪沒空理她,轉頭把撕本子的尹艷艷給打了。
兩個孩子扭打在一起,有人叫來了老師。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老師連問都不問便開始教育葉竹漪,與其說是教育,不如說是冷嘲熱諷,且只數落葉竹漪一人。
秦至臻說:「老師你為什麼都不問清楚始末呢?十一她打人雖然不對,可是是尹艷艷撕她作業本在先的。我媽媽說,老師是一個很高尚的職業,為人師表應該做到公正公平……」
葉竹漪看著最討厭的老師一臉呆滯地聽秦至臻唐僧念經,噗嗤笑出了聲,笑著笑著,就淚流滿面,怎麼忍都忍不住,怎麼擦都擦不完。
在模糊的視線中,葉竹漪看見秦至臻對她笑了笑,像一束光劃開她灰暗的世界,很強勢地照進來點亮了她。
從那一天起,葉竹漪的生命里多了一個除了外婆以外的重要存在,那就是秦至臻。
她們放學後一起爬上老榕樹,坐在樹上看著天邊的夕陽染紅了半邊天,葉竹漪將心事一股腦地吐露給秦至臻聽。
她的媽媽是個沒名氣的演員,確實是未婚先孕,她也確實不知道爸爸是誰,只知道有個電話不定時會打過來,那男人總在說對不起。
閒言碎語都說她媽是被潛規則後懷的她。
她媽生了她後更沒資源了,卻還是義無反顧地繼續北漂,一年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回家了總會喝酒,發酒瘋時會說「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事就是生了你。」
在遇見秦至臻之前,葉竹漪時常會自我懷疑,她到底該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太陽懸在山頭,秦至臻擁抱了她,一字一字很懇切地說,「十一,我感謝你媽媽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我才有這麼好的朋友,你很好,特別的好。」
夕陽的餘暉灑落在身上,葉竹漪從身到心都被秦至臻捂得暖暖的。
她在秦至臻小小的、堅定的懷抱中,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號啕大哭。
如果沒有那些意外,也許她們可以手牽手一起長大,可惜這個世間沒有如果。
其實秦至臻出演《回家》時,秦老爺子還沒認她這個外孫女,因為女兒的戀情他並不支持,秦正鴻總覺得女兒看中的男人不靠譜,後來秦至臻的母親不顧秦正鴻的反對毅然決然地嫁給了秦至臻的父親。
等秦正鴻想認回女兒時一切都來不及了,秦至臻一家三口在出遊的路上出了意外,夫妻倆當場就沒了。
葉竹漪得知消息後,從學校翻.牆趕回去,她經常翻.牆卻是第一次摔破了膝蓋。
回去時秦正鴻派的人來接秦至臻回家,葉竹漪看著秦至臻望她的眼神,僵在了原地。
那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她的臻臻好像,不認識她了。
來不及問,也沒有機會問。葉竹漪看著秦至臻上了車,看著車開走。她看著空氣中騰起的塵土,她被冷風攥緊了喉嚨。
膝蓋疼,心裡疼,喉嚨疼,哪裡都很疼,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後來一直對她不聞不問的母親突然又回來管她了。
一張機票將她送出了國。
她與秦至臻就像兩條相交線,向著兩個方向,漸行漸遠。
有人走了過來,交談聲越來越近,打斷了葉竹漪的回憶。年輕的母親正鼓勵孩子加入那兩個小姑娘和她們一起玩耍,葉竹漪站起身又看了眼那兩個泡在海洋球里的女孩,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從洗手間出來,周雯問,「還是想不起來以前的事?」
「嗯。」秦至臻揉了揉頭,「想多了就頭疼。」
那應該是很不好的回憶,只要她多想,頭就會疼得像是要裂開,就像是本能的抗拒。
可又總想去記起……真矛盾。
周雯心疼地看秦至臻一眼,安慰道,「那就別想了,我十來歲的事也一點都想不起來了,人吧隨著年紀增長,就越容易忘事。別太執著,你就想哪怕當時沒忘記,以後也會忘記的。」
秦至臻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道理都懂,真做到很難。
氣氛略沉悶,周雯岔開話題,「周五我小孫子生日,那胖小子特別喜歡你,天天嚷著要見乾媽呢。」
秦至臻這才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周五麼,我安排一下。」
走到拐角處,秦至臻說:「周阿姨你先回去吧。」
周雯瞭然道:「你又要搶著結帳了是不是!」她也知道攔不住秦至臻,揮了揮手,「去吧去吧,你請客,我得再去多吃兩口。」
收銀台前葉竹漪一手拿著手機擱在耳邊對著手機那端的小喬說道,「別特地來接我了,我自己可以的。過意不去的話,周五給我做個酸奶吧。嗯,花花想吃藍莓慕斯,另外兩個人隨便弄弄就好了。」
結束通話後,前台也結完帳了。葉竹漪接過前台遞過來的銀行卡和小票,一轉身和秦至臻打了個照面。
秦至臻神色如常,她看了眼葉竹漪手中的小票,「買過單了?」
「嗯。」葉竹漪走到她身旁,抿唇淺笑,從口袋裡掏出那兩顆糖,獻寶似的攤開手,「秦老師吃糖麼?兩個小朋友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