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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了就睡吧。」葉竹漪說。
「不困。」秦至臻調整了坐姿, 坐直了些,聲音輕軟像是沒用什麼力氣說話,「聊聊天就不困了。」
「別逞強。」葉竹漪抽了一張紙巾給秦至臻,「眼淚都出來了,明明就困了,為什麼要強撐著。」
「你不困麼?」秦至臻接過紙巾擦了擦眼角,不答反問。
葉竹漪眨了眨眼說:「還好。」
「那就是有點困的。」秦至臻說:「你要開車不能睡,我得陪你聊天。」
她笑了笑說:「不然萬一你睡著了怎麼辦。」
葉竹漪勾了勾唇打趣道:「假借聊天之意行監工之事。」
秦至臻愣了愣,笑了起來,眉梢一挑,順著她的話頭說:「嗯哼,好好開車。」
綠燈亮起,前方的車動了,葉竹漪放下手剎,車開了出去,葉竹漪含著笑意的一聲「遵命~」藏在車發動聲里鑽進了秦至臻耳中。
一點困意因為這幾句你來我往的對話消散開,秦至臻側過頭看著窗外的倒退的風景,玻璃窗上映出她的臉,唇角上揚勾出愉悅的弧度。
葉竹漪舔了舔下唇,狀似隨意地問道:「周阿姨上次推的視頻,你後來看了麼?」
「哪個?」秦至臻問。
葉竹漪默了片刻才說:「道士師父和徒弟的剪輯視頻。」
「?」秦至臻反應過來了,「我和你的CP向視頻麼?」
「嗯。」
「看了。你呢?」
「我也看了。」
「我還以為你沒興趣看這類視頻。」秦至臻說這話時頭偏了偏,視線自然地落在葉竹漪的臉上。
車拐進另一條街的車道,路邊昏黃的燈光投進車窗內,光束映在葉竹漪的臉頰上,小梨渦迎著光漾開。
「其實那天。」葉竹漪頓了頓說,「我以為是你不想看,所以才不看的。」
「這樣啊。」秦至臻沒想到是這麼個原因,她收回視線轉而看向窗外,目光落在虛空中,「挺有意思的,那個劇情,尤其是結局。」
徒弟失憶了,和她的經歷有點像。她以為師父會努力讓徒弟記起自己,可視頻剪輯中的劇情,兩人重新認識、互相吸引、曖昧橫生,師父從沒有刻意去勾起徒弟的回憶,視頻的最後,師父獲得了可以讓徒弟記起所有往事的藥,卻沒有餵藥的鏡頭,師徒二人出門捉鬼,藥品就在師父房間的桌上放著。
也不知師父有沒有給徒弟吃藥。
徒弟去牽師父的手,也不知是記起了還是沒記起。
「那個開放式結局麼。」葉竹漪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你覺得師父給徒弟吃藥了麼?」
她視頻上傳不過幾分鐘,評論區便展開了討論,認為徒弟吃了藥記起所有事的一派說「徒弟沒記起前從不牽師父的手」,認為沒有徒弟沒吃藥的一派說「徒弟曾經對師父說過如果回憶起會擁抱師父,可最後只是牽手。」
「沒有吧。」秦至臻說,「藥品最後在師父房間裡,說明她去徒弟那兒時沒帶著。」
葉竹漪又問道,「如果你是師父,你會給徒弟吃藥麼?」
「不會。」秦至臻不假思索道。
葉竹漪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動了動問道:「為什麼?」
「是藥三分毒。」秦至臻一本正經地回。
「……」葉竹漪抿著唇,悶悶地咳咳一聲,似是想笑又忍住了。
秦至臻半闔的眼下烏黑的眸子轉了轉,視線掃過葉竹漪:「如果你是師父呢?」
「說起來,師父就是用你的演過的角色剪出來的。扮相不錯,就是原劇有點雷。」秦至臻突然想到了說。
師父的素材用的是葉竹漪出演過的仙俠劇的師姐一角,素雪清風般的謫仙,一襲似火紅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她該是個艷絕慵懶的人,身處萬丈紅塵本能活的一身輕,可偏偏她又懷著悲天憫人的心,火紅的外衣下是如雪白衣,一如她那顆赤誠之心。
許多人都因為葉竹漪令人驚艷的造型去看了原劇,結果看了大半才發現葉竹漪並不是女主,劇情也很雷。
葉竹漪沒料想秦至臻不僅看完了CP向剪輯視頻,還去看了她的原劇,「原劇你也看完了麼?」
「看不下去。」秦至臻直言道。
葉竹漪愣怔了兩秒,悶聲笑了起來。
秦至臻幽幽地盯著她看,葉竹漪收到訊號清了清嗓子,收斂了笑,繞回之前的話題說:「如果我是師父,我不會給你吃藥。」
葉竹漪故意用了「你」這個字眼,將徒弟代入了秦至臻。
秦至臻眸光漾了漾,從葉竹漪臉色移開了視線,悶聲問:「為什麼?」
「是藥三分毒啊。」葉竹漪用秦至臻的回答開玩笑地說,「萬一吃了把現在的也忘了怎麼辦,是不是?」
秦至臻斜睨她,不冷不熱地哼笑了聲。
車內沉默的氣氛蔓延了會兒。
就在秦至臻以為這個話題就此結束時,她聽見葉竹漪以特別認真地口吻說:「我會怕,會怕我不在你身邊的那段時間,讓你忘記所有事情的意外對你來說是不是十分痛苦的。以至於你忘記了所有甚至忘記了我,既然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何必非要想起來呢。」
輕柔的語調中挾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水溫柔、繾綣寵溺中包裹住絲絲無奈和悵惘。
秦至臻心猛地一跳,從心底深處蔓延開來一些東西,纏繞上心頭,勒得她有點喘不過氣,磨在心間是發澀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