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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岩瞭然,看這人說話條理分明,眼眸清亮也不像是有歹心的人,說道:「在下王岩,陳先生請坐。」
陳紹在桌旁坐下,十分熱絡的和姜岩說著『育兒之道』,本來在茶攤上只是看到王熙鳳很可愛,想要施捨一僧一道銀錢姜岩也讓她去了,回來又聽到他就著這件事情教妹妹成語。
心中很是傾佩,他要是有這種本事,他兒子也不至於五六歲了還大字不識一個,整日就知道玩泥巴捉魚打鳥,無論他怎麼打罵都不改,這兩年越來越皮實了,打他罵他都笑嘻嘻的,反倒是他不敢下重手又十分生氣累的夠嗆。
王熙鳳聽著陳紹的一通抱怨,十分自來熟的說道,「不讀書就是不喜歡讀書吧,陳叔叔你就不要逼迫他了,我哥哥知道我不喜歡讀書就不比我,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揆情度理但出現了偏差?」
「這男子和女子怎麼能一樣呢,男子不讀書,將來如何建功立業,我也不是要他非去考功名才行,只是不讀書做生意連帳本都看不懂,將來要以何為生?就他那麼玩鬧下去長大成了紈絝子弟,家裡就是有一座金山銀山都讓他給我揮霍沒了。」
越說越生氣,陳紹一口氣喝下一杯茶,消了消氣剩下的就是無奈,「父母之愛子,則為其計之深遠,他不成器我倒不怕我死後無顏面對陳家的列祖列宗,我是怕在我和妻子離世之後他沒有存活之道啊。」
姜岩看得出陳紹的無奈,可憐天下父母心,能夠猜到一些他和他說這些的目地,「陳先生倒不必如此著急,男孩子本就不如女孩子乖巧聽話,想來大一些也就好了。」
「唉,王兄弟你是不知道,我那兒子根本就不是人,整個就是只猴崽子,自打會走路開始我們家就沒有他不敢去的地兒,為了不讓他有危險,我特意把家裡的池塘都給填平了。」
「三歲開始爬樹,衣服被刮壞了到沒什麼,摔下來好幾次,摔傷了都不長記性,自從啟蒙開始到現在氣走了七八位先生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所有先生都說他是『朽木不可雕也』。」
說著陳紹起身,又對姜岩抱拳道:「我便和王兄弟直說了吧,我想請王兄弟告訴我給令妹啟蒙的是哪位先生,我請來或許我兒子還有一救,還請王兄弟不吝告知。」
「陳先生氣了,只是我這妹妹也不是讀書的材料,一直也都沒有請先生,都是我在家教她的,一日學習一個字,一年多了也才只學會三百多個字而已。」
陳紹為了兒子也是可以了,和一個剛認識還不熟悉的人說這麼多,就是想要請先生。
陳紹見此不由的有些失望,他看的出來姜岩也是出身在富貴人家,衣著飾品雖然簡約,但無論是頭上束著的玉簪還是腰間的玉佩,都並非凡品,既然知道不可能請姜岩到家中去教導兒子,那他也就沒有提一句的必要了。
「不知陳先生家中所在何處?可願意將令公子送到金陵來讀書,我們家有一間私塾,都是宗族當中的孩子在學,先生是當地請的大儒,如果陳先生不嫌棄可以讓令公子過來讀書。」
陳紹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辦法,「我這幾年在京城金陵兩頭跑做生意,但我岳家就在金陵,如若王兄弟能讓我家那猴崽子去家中私塾,我可以讓我妻子回到岳家住照顧兒子的起居。」
王熙鳳看著自家哥哥和這位陳叔叔相聊甚歡,她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不過聽得出來陳叔叔好像是要把他們家的猴崽子送來金陵了,那她是不是能看到猴崽子什麼樣兒了?
以前只在書上看到過,劉媽指給她看的,告訴她那是猴子,可她還從來沒有見過活的呢。
王熙鳳知道『猴崽子』是陳叔叔的兒子,但陳叔叔都說不是人而是猴子,她就相信是猴子而不是和他們一樣的人,因為哥哥和她說過,在很多很多年前,他們的祖先是類人猿,猴子的一種,所以王熙鳳對於人『生』出猴子一點兒都不意外,現在就等著回到金陵之後去看看真正的『猴崽子』長什麼樣了。
眨眼間,時間已經來到了正月十五,這一日從早晨開始就一片喜慶的氛圍,從這一天開始意味著新年過去了,要開始新一年的忙碌了。
王熙鳳早早的就起來了,拉著姜岩在街上閒逛,在各種小攤面前流連,又去看了雜耍和賣藝的,舞龍舞獅的隊伍也是很長很長。
傍晚帶著姜岩帶著手中提著花燈的王熙鳳前往甄家,甄家的僕人抱著英蓮,一行人上街。
英蓮現在已經能夠和大人正常交流了,只是性情有些靦腆,特別是在人多的地方,更是緊張的四處看著很少說話,這一點和王熙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王熙鳳是人越多越興奮,一點兒都不怯場,上了街之後一直說個不停。
現在叫上了英蓮,也是一邊走著一邊說,基本上都是她再說英蓮在聽,說著這幾日在姑蘇的事兒,說著之前在家裡的事兒。
英蓮雖然話很少,但亮晶晶的眼睛可以看出來,她對於王熙鳳說的話還是很有興趣的。
姜岩看著這一幕,沒想到在這一世她們會以這樣的方式相識,記憶中賈雨村辦了糊塗案子之後,已經叫香菱的英蓮跟著薛蟠一起住進了賈家。
那時候王熙鳳管著整個賈家,兩個人認識,但也僅僅是認識而已,二人並沒有太多的交集,只能說緣分這種東西很奇妙,冥冥之中又讓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