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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太宰治為了荒木空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心跳如雷,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終於閉上眼睛滑入黑甜的夢鄉時,在他體內深處的某個相同卻並不相似的靈魂短暫地醒了過來。
「這裡是哪裡?我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看著陌生的天花板,曾經作為港口黑手黨首領的太宰治僅僅只來得及思考這一個問題,在尚未得出答案之前,意識便被疲倦重新拉入了沉睡之中。
醒過來的太宰治全然沒有察覺到自己昨晚短暫地清醒過,他只覺得神清氣爽,並且為窗外招進來的陽光而歡欣著:「今天是個適合自殺的好天氣!嗯,感覺去邀請人一起殉情的話,成功率能夠上百分之五呢!」
森鷗外仔細地檢查著老人的身體,他的工作就是負責延長現任首領的性命——哪怕有荒木空世在,但這位恐懼於死亡的老人也明白,精神的喘息與麻痹是無法讓自己的身體也一併好轉到年輕有力的。
當然,更重要的還是制衡,能夠讓自己身體好轉的森鷗外醫生,讓自己精神輕鬆的荒木空世,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他便可以利用爭奪而穩坐釣魚台,漁翁得利。
這是他的港口黑手黨,這是他的位置,這是他的權利,他決不允許有任何人來玷污、分享、奪走!
除去第一天的碰巧,森鷗外與太宰治就沒有再見過荒木空世了,恐怕這位老人也害怕地位越發水漲船高的荒木空世會聯合森鷗外給自己下絆子。
畢竟荒木空世的『異能力』著實堪稱無敵,儘管沒有可觀的攻擊力,但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他就絕對不會受傷。
太宰治無聊地把玩著一隻水銀體溫計,雖然在現任首領的床邊他需要保持安靜,當一個乖巧的學徒,但是回到房間後,森鷗外的藥櫃便成為了他的玩具箱了。
「太宰君,你為什麼要試圖把我的水銀溫度計折斷呢?」
森鷗外在椅子上轉過身,語氣平和地尋問道。
「啊,我在嘗試吞下裡面的水銀自殺呢。」太宰治用歡快的語氣說道。
「汞中毒嗎。」森鷗外嘆了口氣,然後平靜道:「口服中毒會出現全腹痛,嚴重者可因胃腸穿孔導致泛發性腹膜炎,總之會相當痛的,而且皮膚上還會出現紅色斑丘疹,你會變得很醜的,太宰君。」
太宰治撇了撇嘴,嫌棄地把那根看似脆弱實際上很堅固的溫度計放下去了。
「太宰君,你最近很無聊嗎?」
森鷗外不得不開口問道,以阻止太宰治再度禍害自己另外一批醫療用具。
「是啊,因為森先生太沒用的緣故,我現在無聊到只能思考著該怎麼投入死亡女神柔軟的懷抱了。」
面對著太宰治控訴的目光,森鷗外也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醫療界有明文規定,醫生與自己的患者是嚴禁談戀愛的,因為往往患者無法意識到這到底是發自本心的愛意,還是自己的生命被挽救回對醫生的感恩,又或者只是被醫生例詢的關心之中陷入了錯誤的愛意里。
病人會對自己的主治醫師抱有好感,這是毋庸置疑的,而森鷗外原本也是衝著這個而來的。
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的仙人首領,面對著能夠減輕自己苦痛的醫生,為了留住他,為了利誘他,總得付出一些什麼,而那時森鷗外就能夠得到自己夢寐以求的機會。
太宰治在得知這一內情後——當然,這並不是森鷗外告訴他的,而是他自己推斷出來的——面露古怪地提出了自己的觀點:「惡,沒想到森先生你真是口味特殊啊,真是令人佩服。」
森鷗外有時候真想把太宰治的那張鬼臉狠狠地捏一把,讓這個相當難纏的小鬼知道什麼叫做適可而止。
但是知道適可而止的太宰治就不是太宰治了,尤其是現在這個被港口黑手黨內爾虞我詐的氣氛薰染得肚子都漆黑的黑時宰。
現在分享著這份來自於現任首領信任殊榮的並不僅僅只有森鷗外一個人,比較起勢單力薄的森鷗外,利用異能力在港口黑手黨也大有威望的荒木空世若是想要坐上那個位置,甚至只需要一句話的時間。
「真難辦啊……」森鷗外為了解決自己的競爭對手,想得髮際線又往後退了不少。
哪怕現在他也收攏了不少人心,比起最開始來到港口黑手黨處處都是眼線與監視,現在他也能夠安心地在自己的房間裡和太宰治聊天了——雖然聊著聊著總是會拐到兩個話題上,一個是怎樣才能清爽朝氣地自殺,另一個則是該如何扳倒荒木空世。
哦,沒有現任首領,因為肉眼可見這位老人活不久了,哪怕是他麾下最忠誠的幹部,也在思考如何在接下來的權利交替中獲得更多的利益。
「那不如派我去□□空世吧!」太宰治聽聞後,一臉期待地舉起了手,「我保證會完成任務的!」
森鷗外盯著仿佛對著鏡子調整過自己笑容的太宰治,問道:「那位大人可不會答應與你一起殉情的。」
「唔……」太宰治的臉皺了起來,看上去非常苦惱:「那這個的確有些難辦呢……不過沒關係!他最後一定會答應我的!」
「雖然這份自信是很好,不過不行啊。」
森鷗外嘆了口氣,無奈地拒絕了太宰治的提議。
「我可不想看到你剛過去,就成了他忠實的信徒呢,那樣的話我可是相當虧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