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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單薄的女子一頭雪發,氣息縹緲,孑然困苦地一步步走著,長裙曳地,滿身伶仃。
周遭來來往往的人同樣看不見她,晝景身體穿過厚厚的城牆,眼神茫然痛苦——她找不到舟舟。
任憑她修至化境,她找不到舟舟。
找不到十四,找不到和她相約永恆的姑娘。
她找不到她。
找不到。
怎麼也找不到!
她快瘋了。
或許已經瘋了。
渾渾噩噩,行屍走肉。
倏爾,手腕被人握住。
晝景愣了半晌才記得抬頭,女子白衣素淡,手持玫瑰送至她面前,哄小孩似的彎了唇,語氣帶著討好,更有化不開的眷戀。
「玫瑰,送你,要不要?」
「玫……瑰?」晝景動作遲緩地接過那支浸染晨露的花,久久沒回過神,若非水玉溫柔托起她下巴,她還在時光的另一頭反覆沉淪。
心疼蔓延,強忍著重逢的酸澀歡喜,她笑道:「我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你是我的長燁,是我的阿景。道途浩渺,歸期已至,阿燁,你還要混沌到何時?」
「阿燁……」
轟的一聲!晝景神魂清明,周身火光漫起,光華不可直視……
作者有話要說:水玉沒有瞎眼,只是想睜眼看見的第一個人,是所愛之人。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12章 愛恨兩難
人間千餘年, 歷經生生死死,上界才過去整三年。
這三年與殺母仇人一起度過的每一日,都令星灼感到深深的憤怒難堪。
她回不去了。
「小聖君, 界主邀您前往寢殿賞花。」
三年不見, 昔日稍顯冷峻的少女再沒了藏在眉梢天真明媚的笑, 身量漸長, 周身蒙著一層褪不去的陰鬱。黑金色腰封修飾一把誘人纖腰, 她嗯了聲,言行舉止和聖君越來越像。
晝星灼默不作聲起身, 前往道心殿。
道心殿門前終年燃燒一把不滅火,火是『阿爹』放的。時刻提醒她, 住在裡面的女人無論情意多真, 都改不了是她殺母仇人的事實。
更別說,道姮算計了她!
每每想到這, 她心頭怒焰翻升,欲殺之而後快。當年輕狂莽撞誤中圈套與仇人顛鸞倒鳳醉生夢死,這是她一生是恥!
她狠吸一口氣,不滅火的存在恰如阿爹陪伴在她身邊, 她靠近火源, 手指輕觸。火苗親昵地舔.舐她掌心,像極了無聲的安慰。
她少見地抿唇笑開,笑容恰好落入久等她不來,出來迎接的女人眼里。
若早知有朝一日她會愛上小她至少萬年的星灼,便是去死,她都不敢動水玉一根毫毛。
情是情,仇是仇,孽歸孽, 天道將她玩弄於鼓掌之中,害她滿腔愛意說不得,星灼更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道姮眸光晦澀,主動迎上前:「怎麼這麼晚才來?」
早早察覺到她的存在,星灼看也不看她,一言不發。
「星灼……」
「別喊我!」
她猛地暴喝一聲,守在殿門前的天兵駭得匍匐倒地:「小聖君息怒!」
息怒?
她冷笑,她該如何才能止息這怒?!
除非道姮死。
念頭閃過,她面色如霜,大步邁進寢殿,看模樣比道姮這個正兒八經的主人更像主人。
知道她來,道姮提前遣散一應仙婢,無論發生何事不准任何人打擾。
晝星灼冷眼坐在御座,隨手幻化出一條條鎖鏈,神色輕蔑:「你喊我來,不會真的是為了賞花罷?你再不脫,我可要走了。」
「你一次次的羞辱我,心裡真的會好過嗎?」
「怎麼不會?你當初用計害我做下那事,難道就沒想過會有這一天?」她垂眸嗤笑,掌心多了一條倒刺長鞭。
「阿灼,我沒想害你,那塊姻緣石——」
「你說出口的每一字我都不信!我怎會聽信殺母仇人的話?你害得我還不夠嗎?你害我愧對爹娘,無顏下界相見,你害我做了罪人,害我日夜受良心的拷問,難道就不該受懲罰?是你脫,還是我幫你脫!?」
她始終認為是自己算計了她,不聽她解釋,也不信她的解釋。道姮無力垂頭,顫著手解開衣帶,重複日復一日的折磨。
長鞭裹脅靈氣打在她皮.肉,她想,她到底是何時陷入這萬劫不復的地步呢?
是在那荒唐的幾個日夜後看她抱膝哭到崩潰,還是在她受夢魘攪擾神志昏迷將自己看作水玉的那幾天?
第一眼見她,這人就給她留下不可磨滅的記憶,見多了她肆無忌憚的莽撞和少年人身上無所畏懼的膽氣囂張,那忽如其來的溫順脆弱就顯得愈發動人。
說起來還真可笑,她逼死水玉,卻在那幾日破天荒耐著性子當了小長燁三天的『娘』。
也是那時起,她們的關係變了、相處的方式也變了。
星灼變本加厲地欺辱她,折磨她,更恨她從頭到尾看清她的軟弱懼怕。
其實她最恨的,應該是自己趁虛而入借著水玉的名義攬昏迷落淚的她入懷。
那個夢幻般溫暖的擁抱,在星灼眼里,自己是不配的。
「抬頭!看著我!」晝星灼捏著她下巴,咬牙切齒:「你有什麼資格愛我?你沒資格,我也沒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