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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我傻?」
「大概、是罷。」
「哦。那也是舟舟覺得我傻。無妨。」
「……」夢境內的一草一木一生靈都是她構想出來的,這樣說也沒問題,琴姬就是看不過她的唇明晃晃調.情般地落在除她以外的外物之上。
這是她的夢境,她當然可以胡來。
少女輕哼,晝景手上的小百合消失無蹤。連同街上往來的男男女女也消失不見。
一隻雪白的小奶貓蹲在琴姬腿邊,她笑了笑,俯身將幼貓抱入懷。
兩人幼稚極了,兩兩相望,琴姬淺笑嫣然:「恩人,你醋了嗎?」
她連一朵花的醋都吃,晝景吃一隻貓的醋也無可厚非。眼神在少女胸前定了定,再看那隻奶貓羞怯地用爪子捂臉,她彎腰手臂繞過少女腿彎,不客氣地把人橫抱起來。
軟玉溫香在懷,她心氣順了不少,溫聲問道:「舟舟為何要喊我恩人,不喊我阿景?」
琴姬噗嗤笑了,杏眸彎彎,手撫過幼貓的小腦袋:「因為和自己的恩人談情,有種禁忌的味道啊。」
她眼神似乎在說「你怎麼連這個都不懂」,晝景抱著她一陣恍恍惚惚,憋了許久憋出一句:「舟舟,你變壞了。」
「變壞了不好嗎?難道只准你欺負我,不准我欺負回來?」
嘖!怎麼會!
晝景看了眼舔爪子的奶貓,又看了眼容光煥發明媚嬌妍的少女:「沒有,我是說……」她輕聲道:「我是說,你給了我好大的驚喜。」
第6章 身心合一
放花燈、猜燈謎、逛夜市,身邊有她的恩人相伴,琴姬在夢裡過得很舒心。
天色將明,她緩緩睜開眼,頭頂掛著淡紫色的紗帳,桌上瓷瓶插.著一枝花,再遠一些,曇花凋謝,白蘭怒放。
沒有她的恩人,沒有抱在懷裡的奶貓,從夢境走到現實她用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緩過來,也沮喪了很長時間。
心情低落,夢在最暖心的時候中止,好比到嘴的冰糖葫蘆剛要咬下一粒,蘸了糖漿的山楂球自己掉下來,骨碌碌滾在地,看著它染了髒,哪怕放著不管再去咬下一粒糖果,總覺比先前的欣喜少了一分,然後遺憾多了一分。
閉上眼重新回味那個夢,琴姬眉梢帶笑,羞赧地將頭埋在被衾,捂著臉,臉頰後知後覺地發燙。
好在是夢,否則她都對著恩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呢?太難為情了。
不過……和阿景遊玩的感覺相當不錯。
她得意地翹起了腳丫,眉眼流露著少女的單純明朗。
花紅柳綠早早端著清水守在門外,聽到內室傳來響動這才叩開門,走進去放下手中各樣物什,老老實實秉持本分不敢多看。
琴姬一身刺繡寢衣坐在梳妝檯前,髮絲未乾,發尾帶著潮氣,顯然沐浴不久。
人坐在那不知在想什麼,寬廣的衣袖滑出一段秀白纖細的手腕,膚如凝脂,指甲蓋都是健康淡粉的顏色。
望著銅鏡內媚色繚繞的那張臉,她不滿地擰了眉,頃刻面上恢復素日的冷清。
她大抵是很喜歡很喜歡恩人了,以至於眼尾的媚泄露了她不可與外人道的情思。
方才的模樣適合舟舟,不適合琴姬。
舟舟姑娘可以在夢裡對著情人一身媚.骨極盡撩.撥,然而換了琴姬,琴姬不能教旁人看去她動.情的嬌態。她還不想自作自受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夢是好的,夢中人更是好的,但她不能忘了現實是怎樣逼人如履薄冰。她暗暗提醒自己,再謹慎一些、聰明一些,幾息之後,那股子冷寒凝在眉間,氣勢愈甚。
琴姬煩悶地舒出一口長氣,真心實意地覺得這樣活著遠不如在夢裡痛快。
花紅柳綠搞不清她到底為何煩心,越發小心謹慎地伺候在旁。
天氣炎熱,還沒到正午夏蟬在樹上「知了」「知了」叫不停,蓮殊不知發的哪門子瘋,從蟬鳴的第一聲起,吩咐人去樹上捕蟬,捕到了打死不說,還想砍了院門前長了八十年的老槐樹。
動靜鬧得不小,都鬧到琴姬眼皮子底下了。
琴姬住的院子不大,卻也稱得上明淨清雅,別有一番妙趣,庭院一棵生長百年的梨樹,到了花開的季節格外好看。
她院裡果樹眾多,梨樹、桃樹、葡萄樹,錯落有致,為這座住處點綴了明媚鮮活的生機。
梨花白,桃花粉艷,葡萄樹結了串串深紫色葡萄看起來賞心悅目。琴姬愛惜她小院的每一磚一瓦,是以當僕從苦著臉扛著柴刀說要砍掉那棵梨花樹時,她懷疑蓮殊腦子有毛病。
她在自家院鬧翻天琴姬都不在意,可伸手管她院裡的事……她冷笑:這算什麼,被拒絕了惱羞成怒,拿她好好的梨樹撒氣?
被她一言不發盯著,僕從兩股戰戰,琴師美則美矣,奈何太冷,清寒寒看你一眼,一般人怎扛得住?
「你們回罷。」
「是。」
五大三粗的僕從扛著柴刀怎麼來的怎麼折返,蓮姑娘是四才女之一,琴師還是四女之首呢。聽誰的不是聽?有交代就成。
人走了,過了沒一刻鐘,蓮殊登門。
她臉色蒼白看起來夙夜未眠,唇瓣沒多少血色,見了琴姬她訕訕一笑:「昨夜沒睡好,這些下人聽風就是雨氣話都當真,擾你清靜了。」
兩人隔著道木門,門敞開了一扇,琴姬冷冷看著,不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