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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兒拜見爹娘。爹娘遠行辛苦。」元袖說得言辭懇切,元賜和謝溫顏面上皆染笑。
這趟秋水一行,本是前去拜見家主看望十七,沒成想找回了夢寐以求的女兒。
舟車勞頓,縱使急著上前搭話,也得要人沐浴更衣,打扮好了再出來。
元十七領著嫡姐去了後院,剩下的男男女女嘰嘰喳喳討論地熱火朝天。
「十四好個冷美人!」
「十四看起來不愛說話。」
「廢話!你以為像你一樣整日嘴巴閉不上,十四剛來,你要她說什麼?咱們兄弟姐妹人數眾多,估摸她連人都認不齊呢。」
「十四冷冷清清不說話,看我一眼,我心裡也是暖的。」
「十四這樣的長相,一旦露面,咱們元家的門檻都得被踏破了!」
眾人沉浸在自家妹妹天下第一好的氛圍,元三郎提了提鼻樑上的橢圓鏡片,鏡片閃著冬日的冷光:「十四和那位確實……」
「確實?」元袖語氣危險。
「我看到那位走前往阿娘妹妹那邊瞧了眼,不是在瞧十四又是在瞧誰?」元三郎微微笑道:「十四貌美,氣質脫俗,若無情意,那位做何要和爹娘一同回來?
世間的巧合,有些天定,有些人為,十七在信里不也說了嘛,要咱們謹慎口舌,萬萬不能干涉十四的私情。」
「為何不能干涉?」
「因為十四有自己的主意。」
「……」元袖被弟弟妹妹眼巴巴瞧著,俊臉微紅:「我聽十四的。」
陰柔肖似女兒家的元四郎道:「有生之年能和那位做親戚,值了。」
「你們注意沒?」
「什麼?」
元五娘是個不折不扣的慢性子,往往說一句話急得對方都要跳腳了她愣是和風細雨不著急不上火,這會她故意賣關子,揚眉一笑:「十四和那位感情好著呢。」
「怎麼個好法?」
「方才你們都在瞅著十四發愣,我嘛,留意到十四腰間的配飾,小狐玉佩。而爹爹為十四尋來的狐爪玉帶,不正纏在那位腰間麼?」
「……」
一時鴉雀無聲。
元四郎轉動著指間玉扳指:「好厲害的十四啊。」不聲不響就把人拿下了。
「好厲害的十四啊。」那麼冷的性子,看著屬實不像會和人談情說愛的女子啊。
少女在浴池洗去一身風塵,全然不知她的哥哥姐姐對她的感情表現出了強烈的探知欲,她人剛走出門,元十七急著牽了她的手:「阿姐,我帶你去見見咱家人。」
元家,出了名的孩子多。
元九娘有意教兄弟姐妹們見識一番十四識人的本事,笑道:「十四不如猜猜,哪個是三哥,哪個是四哥?哪個又是五娘?」
琴姬一眼掃過去,杏眸閃動,嗓音清冽如泉水泠泠:「戴鏡片的是三哥,生得最美的是四哥,胸前繡著兩片青竹葉子的是五姐。」
這話她張嘴就來,被道破身份的人眉梢帶笑。
元十六驚喜道:「十四姐再猜猜,哪個是十三哥?」
元十三,年十八,相貌看起來和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般,放在人群里很好認,她當下點出元十三的站位。
眾人興致勃勃,元袖問道:「那哪個又是二郎?」
元家二郎蠻有英武之氣,琴姬挑眉:「一身銳氣,劍眉星目,斷眉者便是二哥。」
她喊「二哥」,元二郎喜得眼睛驟亮:「好妹妹,以後二哥罩著你,帝都哪個不開眼的欺負你,直接找二哥。二哥長劍出鞘,保管殺得他們半個字都不敢多說!」
元四郎哼了聲,隨手挽了蘭花指。尋常男子做這般動作少不了一個矯揉造作,換了他這等漂亮的男子來做,反而多了一分雅致自然的韻味。
他溫溫柔柔:「十四妹,不要聽他胡說,打架最厲害的還是你四哥哥。」
莫說打架最厲害,繡花他也最厲害,只這點他沒好意思說。
琴姬對這個四哥哥很有好感,微笑:「聽十七說,四哥蘇繡一絕,改日我必請教一二。」
元四郎欣喜不已:「現在就可以,不妨事。十四聰明,且與哥哥姐姐說著,我為你當場演示一遍針法可好?」
他實在是技癢,十四之前,家里只有九娘善解人意願意真心捧他的場。
琴姬無可無不可,一邊與眾人交談,一邊留意看那細密連綿的針法。
兩刻鐘後,倒也看懂了七七八八。
元四郎眼睛毒辣,一眼看出他的十四妹是當世不多的一等聰明人,爽快地將針線遞給她:「十四妹,剩下這半幅,你接著來?」
這未嘗不是家人間的交流考驗。
若十四證明她是聰明人,那麼往後必當要多聽一聽她的見解,若十四和十六一般認不清局勢腦子缺根弦,那麼當哥哥姐姐的,日常少不了要多護衛著,省得妹妹得罪了人,被欺負了去。
琴姬從善如流接過,閒談著繡好了剩下半幅,細觀繡法,竟和元四郎的無甚差別。
起碼在一群門外漢看來,沒有十分像,也有至少八分了。
靠著剩下半幅刺繡折服在場之人,當著眾多哥哥姐姐妹妹小小地亮了鋒芒,心知他們這位妹妹不是等閒之輩,元袖既驚又喜,心悅誠服:「十四,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