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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愁容滿面,斂了怒氣,盡力和她好好說話:「晝家今兒個將咱家這些年做的事翻了個底朝天,你說這是為何?
且不說元十四,你瞅瞅,瞞著我你都做了什麼事!勾結朝臣,壟斷書院,排擠賢才,逼死同袍,一樁樁一件件,你真要我和你細細掰扯?
晝家都把摺子送上門來了!要不是那位顧念和爹爹的朋友之義,你今日焉有命在!」
宋姿終於在他一聲聲厲喝中醒過神來,又羞又惱:「想不到景世叔真能為了一個女人和我過不去……」
看她還是執迷不悟,宋容不再忍她,氣急道:「你要我怎麼保你?事到如今你還不思悔改,人命關天,就是宮裡的皇后都護不住你!」
提到皇后,宋姿哼了聲:「陛下愛重皇后,我就是真犯了錯,她還能要我命不成?」
「你竟是存的這個心?」宋容捨不得朝她下手,反手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突然的舉動嚇得宋姿慌了神:「哥!你這是做什麼!」
「我做什麼?我在家中為了你的死活愁得頭髮快要花白,你卻一心想著作死。妹妹啊,你為何還不明白?皇后護不住你了……」
「這、這話是何意?」
此時此刻,宋容懊悔不已,若能重來一世,他必定不再嬌慣胞妹。
他臉色頹唐:「枉你出身世家,為何還沒看懂晝家和皇室的關系?多少年來兩者共進退,你可曾見過皇室阻撓晝家行事?又可曾見過晝家行事與皇室態度背道而馳?」
況且,先前宮裡來人,態度分明,直言皇后對他不滿了。
長兄如父,宋姿養成如此,宋容也逃不開管教不嚴的責任。
「收拾一下,你我去晝家求情。」
「求情?」宋姿此時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已經不再是她和元十四的矛盾,而是宋家和晝家的矛盾,她遲疑一二,沒等來宋容的怒喝,先等來晝家使者登門。
看完星棠家主的親筆書信,宋容一顆心涼透。
良久,他無力出聲:「來人,將姑娘送進城外十里的【問心庵】。」
「哥?你瘋了!我不要去【問心庵】!」
那是嫡系犯了大錯才被世家圈養的地方。
宋容發了狠:「想活命你就給我滾過去!愣著做什麼?還不把姑娘帶下去!」
僕從聽命行事,宋姿沒想到回家一趟會遭遇此事,任憑她怎麼大喊都換不回宋容回心轉意。
皇室默許世家主問責,為保住宋姿一條命,宋容不得不獻出大半家產,以金抵命,來償還宋姿昔日犯下的罪孽。在家主、在陛下那裡,求一個不死的恩典。
做好這些,宋容換了一身白衣,前往晝家負荊請罪。
宋姿千錯萬錯,千不好萬不好,架不住她有個為了妹妹情願忍受三十鞭笞的哥哥。
晝家既然要查,那麼宋姿往日做的事遮也遮不住,無論是她手段不光彩地進入白鶴女院執教,還是她欺壓同袍蔑視院長在書院一人獨大之事,全都抖了出來。
風聲傳得極快,茶樓酒肆議論紛紛。
宋容拖著一身傷痕回府,不免慶幸妹妹已經不在城中。
在妻子一聲聲泣淚中,他忍痛脫下外衣。
燈光下看著血跡斑駁的長衣,宋容苦笑,一邊柔聲安慰妻子,一邊悔恨不該慣著妹妹,以至於今日險些無法收場。
星棠家主無緣無故要整頓世家,肅正世家風氣,此事幾十年前那位執掌世家時也有過一遭,想也知道星棠家主是奉了誰的令。
他低聲道:「阿姿雖不好,但我是她胞兄,如何能看她殞命?慶幸我還是護住了她,可將心比心,被阿姿欺辱的人,無人為其出頭,當時又是何等絕望悲憤?」
沉吟良久,他長嘆一聲:「把這身血衣送往【問心庵】罷。若她還認我這個哥哥,自然曉得往後該如何處事。」
宋夫人眼裡含怨,又心疼夫君勞心傷神為護住妹妹大傷元氣。
世家主問責哪是那麼好扛的?
句句問到夫君心坎,字字問得他無顏羞愧,身心俱傷。
若非宋晝兩家乃世交……
她不敢想,顫抖著手捧著血衣差人送往【問心庵】。
潯陽再也沒了宋姿這人,白鶴女院也少了一位夫子。
一日之內,天翻地覆。
世家主的刀落下三寸,潯陽各大世家已經夾起尾巴做人。宋家有位皇后尚且落得如此下場,遑論其他?
在此之前,誰又能想到這暌違了幾十年之久的清洗,只是因著宋姿無法無天的一句話?
不說身在問心庵大吵大鬧的宋姿看到從兄長身上扒下來的血衣是何感受,元家,晚飯時辰,晝景挨著未婚妻坐下,琴姬含笑看她一眼,執筷為她夾了鮮美的糖醋桂花魚。
元賜在旁看得酸溜溜的,可憐兮兮地瞧著身邊的夫人,發現夫人正在發呆。
元家齊聚一堂,每次開飯都是人多的大場面。
晝景第一次享受被留飯、留宿的待遇,很是喜歡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氣氛。想著與舟舟成婚後,定要帶星棠一起來感受一下。
用過晚飯,琴姬找謝溫顏悄悄說了兩句,繼而領著未婚夫去逛後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