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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如此美好的心情還是被人破壞了。
琴老娘來得很快。
她不是一個人來的,同來的還有被放在竹架一身是血的琴悅。
琴悅雙腿被人打斷,躺在擔架生死不知。
然而昨日賣長命鎖的五百兩被婦人大手大腳置辦了幾個月的必需品,又買了一處新宅,身上揣著僅有的幾十個銅板,根本不夠給兒子治傷。
流煙館外一片喧囂。
唯一看重的兒子昏死過去,琴老娘豁出臉去大吵大鬧:「喪天良的啊——」
不等她一嗓子徹底放開,少女在侍婢簇擁下神色冷淡地走出來,秋風急,白衣獵獵,烏髮揚起,白皙的臉蛋兒染了霜色。
琴悅鬧成現在這樣子,她比琴老娘都了解其中內情,昨夜柳綠來報,說琴悅威逼崔九討要銀子,她就猜到會有此一幕。
崔九紈絝子弟,哪是良善之輩,騙身騙心以淫.辱女子為樂,被行俠仗義一身熱血的蕭公子選在大白日去勢,做不成男人,對於常在花叢遊蕩的公子哥來說是致命的打擊,不瘋則狂。
琴悅趕在這個時候打著恩人的名號去崔府打秋風,好死不死逼在崔九頭上,狗咬狗,場面哪能好看?
斯文喪盡。
白瞎他讀了十幾年聖賢書。
琴姬不去看他,涼涼地瞥了眼琴老娘。
琴老娘兒子都要死了,破罐子破摔,說破天就是要銀子給琴悅治腿,要琴姬吹一吹枕頭風,借著晝景的權勢弄死崔九替兒子報仇。
痴心妄想。
這兩個要求,琴姬任何一個都不會答應。
八年的養恩她已經用琴家母子最喜歡的金銀作為回報,她不是琴老娘的骨肉,沒道理繼續姑息養奸。正好,今日有得是時間。
她輕笑,笑容刺激了癲狂的婦人,琴老娘叫罵著撲上來被少女及時避開,花紅柳綠護在主子身前。
「好你個小盪蹄子、賠錢貨,你哥重傷至此,你連銀子都不肯拿……」琴老娘破口大罵,污穢的話比大糞還髒。
不說旁的,哪有這麼罵親女兒的?
大周先後兩任女帝掌權,女子地位提高,就連山村重男輕女的現象都得到改善,女子照樣可以入朝為官,光宗耀祖,哪家的女兒不是寶?
母女關係至此,知情的免不了唏噓。不知情的外來人看得直蹙眉,感嘆少女美則美矣,太過無情。
「好!你不給銀子,不給你哥報仇,我去官府告你!告你不遵孝道!」
琴姬把玩著腰間玉佩,冷聲道:「我是你的女兒嗎?別是你從哪偷來的罷。」
質問來得又疾又穩,人群騷動,琴老娘聽著周遭交頭接耳的議論聲,氣急敗壞,喊得嗓子破了音:「你不是我女兒是誰!」
「荒唐!她是你女兒,那我又是她的誰?」
烏泱泱的人群開出一條路,謝溫顏領著四個女兒,身後領著一隊官兵,身側跟著玄衣玉帶的元賜。
她率先看了眼冷清清站在幾步外的少女,觀她無恙,一路提著的心緩緩落下。
元賜急切打量他的嫡女,瞧那對眉目依稀能找到自家夫人的幾分神韻,他心喜愈甚,霎時橫眉冷指,怒視琴老娘:「來人!將這對賊子抓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舟舟終於有愛她的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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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0章 少女心思
元家嫡女『丟失』一案真相大白於天下, 鐵證面前琴家母子當日被關入大牢,琴悅雙腿被廢在牢里重傷不愈病逝, 琴老娘受不得刺激撞牆而亡。
十八年的恩怨有了了結,秋水城議論此事足足議論了三天。
都說琴老娘但凡能待『女兒』好一分,也不至於母子皆落得如此淒涼下場。可話又說回來,若她有良知,哪做得出趁人之危偷孩子的事?
但不管怎麼說,都過去了。
晝景收了神通,眉心焰火隱沒。六道輪迴, 她擅自改了輪迴道送琴家母子魂魄入畜生道,仗著命格貴重,硬生生扛下此間天道的小懲大誡。
輪迴命數, 尤其對凡人出手, 此乃大忌。
涌至喉嚨的腥甜被她吐出來, 落地開成一朵明艷火花。眨眼, 跳躍的火花漸漸消散,她整斂衣袍,重新站直身子。
她不悔。
星空下,家主唇邊掀起溫暖的笑:所有傷害舟舟的, 她都不會放過。
白衣白髮在秋風裡飄搖, 這時節是愈發冷了。
晝景輕揮衣袖, 身子猶如筆直的長劍在蒼穹下站定,星河浩蕩,無數星輝齊齊朝她湧來,寸寸滲入肌理,連綿在五臟六腑修復她的暗傷。
光輝明耀。
兩個時辰後。
晝景睜開眼,傷勢痊癒。
這便是星河聖君的霸道所在。長燁誕生於星河, 星河就是她的家。縱使千年前長燁因水玉枉死憤怒之下棄了星河,摔了星河令,星河還是向著他們的聖君。
不客氣地說,身在人間,星空之下永遠是晝景的主場。
哪怕未真正歸位重掌榮耀權柄,她的魂還是長燁的魂。萬千星辰,只認聖君魂魄的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