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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景被她這一問,問得不解:「至情者,至性。情.欲其可分?」她們狐妖一族順應本性而為,從來沒有說要改了性子圖一個安穩強求的。
意識到說錯話,琴姬連忙抱著她胳膊:「我是擔心……」
「舟舟可以忘記我,我豈能忘記舟舟呢?我在一日,當是要念你一日。」
琴姬心神震撼,唇瓣微張,竟不知說何做何才對得起她的情深。
眼前猛地閃過流鼻血的恩人,恩人是發烏黑亮麗,遠不是今時的雪白,畫面悠長深遠,再想去看,無路可尋。
她眼睛裡似有水意流淌,晝景不敢出聲擅自打斷她的『追尋』。
良久,琴姬眸子乾澀,疲憊地依偎到她懷抱。
「方才,我好像看見以前的恩人了。」
「還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佳人花前月下模糊不清的擁吻。
她揪著晝景胸前衣襟:「過往我和你之事,恩人,有朝一日我會完全想起來麼?若想不起來呢?」
「想不起來,便是時機未到。」不敢教她胡思亂想,晝景拉著她的手走到箱子前:「看看,我的好岳父送來的。」
諸多的思量被她一聲「岳父」打散,琴姬莞爾,歡喜她的稱呼。
散去了愁思去看箱子里琳琅滿目的好物件,從小到大的都有,每一件都掛著滿有時光痕跡的木牌,刻著年份月日,所贈何人。
無一不是元十四。
「岳父說了,這些年出遠門,無論去到哪兒都帶著這口箱子,為的就是哪日見到你能親手送出去。可他不敢貿然動作,怕你不收,於是送到我這來。」
「他倒是好投機的心思。知道我喜歡你。」
晝景被她尋尋常常的喜歡弄得身子起了燥意,學著她的模樣蹲下.身子來,從裡面撿了一件狐形玉佩,女孩子用來壓裙的玉件。
「喜歡?」
當爹的送給親生女兒的心意,晝景哪能奪去?親手將壓裙佩系在心上人身上:「舟舟戴著漂亮。」
她誇讚「漂亮」,琴姬看那小狐玉佩也多了三分愛惜,往箱子里翻弄兩下驚喜地從裡面找出一條玉腰帶。
有趣的是玉帶上面鑲嵌純金打造的袖珍狐爪作為裝飾,顯然是和之前那塊玉佩配套來用。
「這件好。」她揚起頭:「恩人,把你的束帶換下來。」
「這……」晝景倒不介意當著她面寬衣解帶,只是東西是岳父所獻,戴在她身上……
「東西是送給我的,他既送了,自是為討我歡心,莫非我連一件物什的主都做不得麼?我都不介意,恩人有何好猶豫的?」
在她的催促下家主解了腰間佩帶,身子站直,被服侍著換好嶄新玉帶。
琴姬繞著她走了一圈,眼睛彎彎:「好看。」
晝景也覺得好看。
兩人喜滋滋你看我我看你,噗嗤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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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三餐,謝溫顏挖空心思為女兒做了整整一月,天不亮就去菜農家裡採摘最新鮮的食材,從擇菜、洗菜,再到做好女兒想吃的飯菜,中間從不假手於人。
當娘的為了認回女兒捧出一顆真心,做姐妹的也不甘落後,日日去流煙館找琴姬玩,遇見她在館裡登台奏曲,亦會不吵不鬧捧場。
雲淵身為館主,早在家主現身那天就曉得琴姬無法在流煙館久留,遑論元家疼愛女兒,如今所作所為,是打定主意帶女兒回潯陽認祖歸宗。
琴姬在秋水待不了多久了。
天空洋洋灑灑落下初雪,元賜帶著千辛萬苦定做好的首飾叩開晝家大門。
一見晝景,目光被『他』腰間纏著的狐爪玉帶吸引,起初覺得眼熟,再一看,這不就是他送給寶貝女兒的小玩意?
結果戴在了家主身上……
他眼皮跳得厲害。
狐爪玉帶本身便是男子款式,束腰,顯得人長身玉立,風度翩翩。
女孩子日常佩飾講究精美風雅,起初他猶豫過將那套狐形佩飾取出來,到底是拿捏不定女兒的偏好——萬一像隔壁家的五姑娘喜好男子長衫,貪那份寬鬆利索呢?
長衫不得有玉帶來配?
可嘆他連十四喜好獨特這點都考慮到了,未曾想他的十四是再清冷不過的美人,待心上人卻是實打實火熱的愛意。
他盯著晝景腰間欲言又止,琢磨要不要此時和家主商議婚期。
再晚一步,他怕孩子都要弄出來了!
元賜嘴唇哆哆嗦嗦,晝景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暗道岳父來得太早。從白狸院回來,往書房做了幅畫,畫好,聽聞人來,她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趕過來。
「家主……」
晝景低頭瞥了眼腰間玉帶,心知此舉對岳父帶來的心理震撼。
她的舟舟恨不能要天下人都曉得她們相戀,高調地在爹娘面前宣告非她不可,這感覺甚是舒坦,她不厚道地清咳一聲,假裝糊塗。
「給十四的首飾做好了。」
配套的首飾泛著流光,晝景道了聲「不錯」,打造首飾的材料是岳父尋來,至於圖樣則是出自她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