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頁
婚前焦慮的也不止阿姐一個,這些天她問了很多出嫁的世家貴女,多多少少都有和阿姐類似的症狀,不過嫁了人也就好了,景哥哥待阿姐有多好,元家上下都是滿意的。
春日生發,春意盎然,春花盛放。庭院寂靜,貓兒委委屈屈蜷縮成球,蹲在花圃前瞧著對面那隻兇巴巴的狐狸。
琴姬親吻白狸尖尖的耳朵:「你總算來找我了。」
聽聞此話,晝景不禁後悔自己鑽了牛角尖,沒想到用狐形來偷會。
「不過你來了,我心裡就踏實多了。」她笑了笑:「恩人,要成親了,你準備好沒有?」
這次的成親,是真正意義上為世人所知的結合,是一輩子的事。晝景眼睛轉了轉,虔誠地吻那一頭青絲,雪白的爪子搭在少女肩頭,吻慢慢從發頂落在額頭。
她沒說一句話,琴姬卻懂了。
她們都在期待兩日後的婚事。
謝溫顏站在庭院門口,安安靜靜看著梨花樹下懷抱狐狸的少女,神思恍惚了一瞬——十四笑得可真燦爛。
還有這隻狐狸……
雪白,漂亮,滿身靈氣,表情生動自然,皮相無一絲瑕疵。像極了傳說里寧夫人常年抱著的愛寵。
念頭在腦海稍縱即逝,她頓在那,看著映入眼帘靜默相處的畫面,竟生出不便打擾的錯覺。猶豫再三,退出此地。
琴姬根本沒察覺阿娘來了又走。
三月三,天還沒亮,閨房燈火通明,琴姬一整晚激動地沒睡好,好在天生麗質,又逢喜事,紅光滿面看起來比其他時候都要美。褪去了一身的冷冽清寒,有了新娘子的嬌羞。
再捨不得女兒出嫁,謝溫顏在這一天還是面上帶笑。
元賜也是嫁女,但他男子身份,頂多只能提點幾句,其他的話還是得交給妻子來說。
「阿娘那日說的話,可都記住了?」
琴姬沉浸在離家的傷感,眼圈微紅,謝溫顏暗道她再怎麼冷性也是臉薄,輕聲道:「沒記住也無妨,阿景會教你的。喜歡他是一回事,也不要縱著他,否則傷了身子,受苦的還是你。」
她的話直白,哪怕是私下裡的囑咐琴姬也暈紅了臉頰,只覺心裡起了燥熱,對之後要面對的種種不敢想像。
母女倆說著體己話,謝溫顏感慨地看著身穿火紅嫁衣的女兒,一想到好不容易找回的女兒留在身邊沒多久就要成為人家的妻子,以後還會是孩子的母親,她滿腹的憐惜不知如何吐露為好。
年初一的時候星棠家主跟著阿景來家裡吃團圓飯,對女兒是出奇的敬重,偶爾眼神蘊含著藏不住的孺慕,可是驚了不少人。
關乎這一點謝溫顏想了很多,關乎女兒的身份她也有過不知多少離奇的猜想,但那些猜想到了此時都沉入心底,她不需要知道真相,不需要想太多,她只要曉得十四去了晝家不會受委屈就好。
給人做繼室的滋味不好,慶幸的是她的十四嫁進門不會被刁難。
也沒人敢刁難。
母女家攜手走出門,元十七吸了吸鼻子:「捨不得阿姐……」
她紅著眼睛,小兔子似的,琴姬頗有嫡姐風範地捏了捏她水嫩的小臉:「嫁到晝家,我還是你阿姐。十七想我了,隨時來玩。」
她壓下那份既甜且酸的感受,環顧在場的親人:「我也會想你們的。」
以她的性子,除了面對心上人時,極少說一些情緒外露的話,如今說了,又是在出府的時候,元十六剛要落淚,琴姬話音一轉:「大喜的日子,不准哭。」
「十四姐,嗚嗚……」
然後被元十五輕輕地拍了頭:「阿姐是嫁人,又不是出家當尼姑,哭什麼?」
一語惹來一片笑聲。
一水的稱讚中,前院來人催:「來了來了,迎親的隊伍來了!新娘子呢?」
晝家的迎親隊伍敲鑼打鼓停在元家門前,坐在馬背上的人一身喜服,柔美風流,艷色無雙,圍觀的百姓里年歲大的看到這副畫面不知為何高興地落了淚。
新娘子遲遲不出門,晝景為了緩解緊張的情緒,故作悠閒地問道:「老伯,我娶妻,您為何要哭?」
沒想到會被這位問話,老伯一把年紀了,頭髮花白,喜極而泣:「老朽只是想到幾十年前家主迎親的一幕,如今再娶,總覺得有種感動在裡頭。」
大周的百姓都願他們匡扶社稷貌美俊秀的家主得償所願一生滿足,可惜寧夫人逝去,家主為愛白了頭,如今再娶,觸景生情的何止老伯一人?
但也有人問:「家主有了繼室,置故去的寧夫人於何地?」
氣氛一滯。
所有人都以為馬背上的人會不悅,哪知晝景笑顏明燦:「我永遠愛她。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我們都會在一起。」
這話就差說「我娶的從來都是那一位」,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元家眾人簇擁著一身嫁衣的新娘子走出門。
元袖身為長兄,盡職盡責地背著妹妹,琴姬趴在他的背上,輕聲道了一句「辛苦」,險些沒惹得七尺男兒淚濕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