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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變得好厲害,雷霆主殺,阿傾,水玉星主這一關怕是難過了。」
「難過也得過。」她抱著化作小狼崽的阿西一步踏出跨越千里來到被恐怖異象籠罩的潯陽,又邁出半步,憑空出現在晝府後院。
「你是誰?!」
「水玉摯友。」
她不再多言,身影一晃人已經坐在了屋頂。
和魂魄尚未覺醒的琴姬不同,和魂魄覺醒未正式歸位的晝景又不同,她乃正兒八經後天修成的星主,哪怕千年前她為水玉身死一事和道姮撕破了臉,道姮還保留她的星主之位。
她不敢托大和聖君比本事,但坐在這,以身扛雷減輕晝景的壓力還是做得到的。
水玉是她摯友,是她看著長大的天生道種,她們一同修道,先後得道飛升,她知道她對聖君一眼鍾情的思慕,最先曉得她們相愛,千年前來遲一步看著水玉身死道消,是她畢生的憾事。
雷霆劈在她身上,房間內,晝景從入定中睜開眼。
「舟舟,舟舟,你怎樣?」
琴姬掌心全是汗,死死咬著塞在嘴裡的錦帕,搖搖頭,又是一陣痛苦的嗚咽聲傳來。
晝景看得心碎。
一炷香後。
穩婆驚喜道:「頭、頭出來了,夫人努力,夫人加把勁啊!」
「十四,十四,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謝溫顏柔聲哄著女兒。
催促聲入耳,琴姬發了狠,恍恍惚惚中聽阿娘說孩子出來了,她心神放鬆,徹底暈過去。
雷霆陣勢亦是在此時頓時消減,幾個呼吸間,烏雲散去,頭頂見青.天。
風雨止歇,仿佛先前雷光劈斬皆是一場琉璃夢幻。
夜幕降臨。
「舟舟!」晝景取出她嘴裡染了血色的帕子,飲了靈液渡到她喉嚨。
「十四,我的十四……」謝溫顏捧著女兒的手心疼地直掉淚。
兩人看過了昏迷的產婦,這才發現內室一片死寂。
謝溫顏隱約覺得少了些什麼,可她腦子昏沉,滿心都是女兒的安危。直到對上穩婆那雙驚懼的眼,她心狠狠一顫:「孩子,拿來!」
房間跪滿了人。
晝景心一沉,先岳母一步奪過襁褓,定睛看去——
竟、竟是個死胎!
「阿景!」謝溫顏再莊重自持不過的婦人,此刻身子搖搖欲墜,她如遭重擊,比起已成定局的外孫,她更掛心受激過重陷入瘋魔的女婿,有心留人,晝景哪還聽得進去?
抱著孩子氣勢洶洶地出了房門!
神色冰寒,怒火在五臟六腑翻湧成勢。她三兩步闖出門,定定望著頭頂那片天,目眥欲裂:「不服!我不服!」
「姐夫?」
風傾從屋頂下來,一眼看到襁褓里死意沉沉的孩子,心裡一駭:「都退開!離她遠點!」
元九娘眼疾手快地拉著十六、十七退到角落:「阿景狀態不對。」
「怎麼會這樣?」元十六滿臉驚詫。
「我不服,我不服!!」
凝為實質的不甘化作利刃刺向風平浪靜的天空,晝景字字錐心地質問天道:「我與舟舟一生行事無愧於天,無愧於人!
你既眼睜睜看著舟舟服下融生果孕育靈胎,為何要讓她生下一個死胎?天意不可違背,那天意究竟是善,是惡?
灼灼鎮、清水鄉、西竹寨、原平城,我們驅邪除魔的時候你在哪?我和她解救無辜的時候你又在哪?長燁心慕水玉,水玉卻香消玉殞,我愛慕舟舟,不忍她受半分苦楚你卻要她嘗盡生產之痛,你的道義又在哪?
就因我是長燁,你就扼殺我兒,你是哪門子的天?哪門子的道!」
方方平靜的蒼穹隨著她一聲聲的喝問再次風雲捲動,烏雲壓城,一道雷直直朝著晝景頭頂劈下,晝景癲狂大笑:「你也會怒嗎?那你可知道我的痛、我的恨!」
她一步步迎上叫囂的雷霆,劫雲在蒼穹密布,凜冽殺伐,看得風傾都為之觸目驚心。
「不服!我不服!這是我的孩兒,你把她還回來!還回來!!」
晝景抱著襁褓徑直飛上高空。
「姐、姐夫……」元十七忍著雙目刺痛去看,卻看不分明。
死胎……阿姐誕下的是一個死胎……
她抹了一把淚。
元賜一聲悲嘆:「老天何其不公!」
這亦是在場之人的心聲。
晝星棠狼狽跪坐在地:「為何,為何會如此……」
好好的靈胎,為何會成了死胎?
阿娘……阿娘!
她軟著腿腳跑進內室,看清躺在床榻昏迷不醒的女子,淚無聲滾落。她不敢哭出聲,謝溫顏忙著照料女兒,眼睛紅腫,顯然方才偷偷哭過一場。
為她的女兒哭,為她的外孫哭,也為無法接受事實抱著孩子跑出去和老天較真的女婿哭。
她慶幸十四昏了過去,否則真不知會發生些什麼。
琴姬昏睡中眉頭仍然緊皺。
房門外,風傾手指交疊劃下結界護住在場眾人。
高空,晝景一拳對上朝她劈來的雷光,雷光被擊碎,她手背也滿了傷。傷可見骨,血淋淋的,令人不忍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