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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阿灼說你身子不舒服來著?」她說著指腹搭在琴姬脈搏。
「沒有的事。」琴姬面不改色,依舊是一副淡然模樣:「小孩子,說話沒個准。膽子小。」
晝景可不承認自己的女兒膽小,幾番診脈確認舟舟身子無恙,她不放心,又用本源往她四肢百骸探查一番,收了手:「確實無事。」她鬆了口氣:「舟舟,你可千萬不要出事。我經不起你有半點損傷了。」
她們前世做了一輩子的夫妻,這一世又早早喜結連理,婚後的生活過得蜜裡調油,偶爾有過嗔惱,那也是情趣所在。
聽她說得動.情,琴姬忍下心頭惶惶,明眸燦笑:「莫要胡思亂想。」
夜裡歡好幾回,晝景沉沉睡去,她這當姐夫的白日沒少出力,僅餘下的那些熱情又毫不吝惜地宣洩在嬌妻身上,累得很。
月光皎潔,星子在蒼穹閃爍。琴姬埋在她懷裡靜靜緩了許久,慢慢坐起身,披衣下榻。
四月的春天,夜晚都是和煦動人的。有花盛開。
漫步在庭院,慢吞吞地走了一刻鐘,琴姬步子停下來,仰頭觀天。
連恩人都查不出她身子哪裡出了問題,這副身子,究竟出了怎樣的問題?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嘔血,半月前也有過一回。細想,還是一家人春遊歸來的第三日。
撕心裂肺的疼在血肉身骨泛開,來得莫名其妙,去時又了無痕。
她的道並未出問題。
那是哪裡出了問題?
她心思縝密,乃天上地下一等一的聰明人,聰明人考慮問題,什麼都敢想。思來想去,琴姬仍然將目光放在頭頂那片天。
蒼穹沉默無聲。
琴姬移步坐在階前,輕攏衣衫,低頭幽幽嘆道:「天意難違。」
她不後悔生下阿灼,即便要承受必要的毀滅,她還是會心甘情願地為恩人誕下骨血。
天意不可違,若違背了呢?長燁聖君逆天而為,不惜以自身權柄喚醒漫天繁星作為助力,那是她的底氣,是生來就有的尊榮。
她不是長燁。她仍在這片星空之下,跳不出此間天道的桎梏。
柿子撿軟的捏,無可厚非。
此乃天罰,天不准她壽數長久,要借著她懲罰恩人逆天之舉,琴姬心頭升起濃濃的悲憤。
喜怒哀懼愛惡欲,此乃七情。在這一刻,怒之道與惡之道感悟至頂峰。
道韻金光在她周身流轉暴漲,她沉浸在頓悟之中,由怒生惡,由惡生悲,困了她整整三年的瓶頸就此突破。
這還不算完,金光沐體,琴姬悲從中來,不是懼怕死亡,不是懼怕生生世世的輪迴,是懼她走後,活著的人又該如何活?
她不甘心。
這不甘直衝雲霄,金光庇體,在與天道無形的撕扯抗爭中,愈演愈烈。
若就此成就情道大成,也算是好的。琴姬念頭方起,一陣厚沉不可抗拒的力道碾來,她一口血噴出,金光遺憾退去。
這夜寂靜無聲。
風停葉靜。
風傾踏風而來。
「我早料到會有這一天。」她一身白衫,挨著琴姬在石階坐下,兩人猶如很多年前一般,並肩談心。
「聖君有底氣逆天,可天上地下只有一個聖君。天意不可違,違背了,就要受到懲罰。此乃天道意志的尊嚴。
情道乃極致之道,入道難,修成難,你想以道抗衡,這未嘗不是一個可取的路子,可你太年輕,也太急了。
大千世界,每一個世界都只能存在一道意志,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天道。天道忌憚聖君,忌憚聖君的血脈,夫妻一體,這劫應在你身上,是一早註定了的。
逆天而為,必有一死。死的不是靈胎,就只能是你,水玉。」
「那就是我好了。」琴姬掏出錦帕仔細擦過唇角溢出的血漬,她笑了笑:「早晚有一日,我會捅破這天。」
即便她現在無法與天道抗衡,但她從來不是好拿捏的軟柿子。水玉不是,寧憐舟不是,琴姬更不是。
「我來,是想問你,你還有什麼心愿未了?」
琴姬垂眸緘默,風傾耐性是出了名的好,慢慢等她想好了開口。
「我這一去,重入輪迴不知要多少年,我放不下阿灼,我這一去,恩人想通事情始末必定會自責,必定會遷怒我為她生下的女兒。」
她從脖頸取下貼身佩戴的通靈玉:「到了那時,她誰的話都不會聽,你就將這塊玉交給她,說我這一輩子最不後悔的一件事,最為之驕傲欣喜的一件事就是為她生了個孩子。
天意弄人,一次也好,三五次也好,我們總不會一直被玩弄。大道直行,我會不斷向前。她等我便好,無需怨天尤人。」
「還有呢?」
「還有……」琴姬低聲喃喃,眼角微濕:「還有,不要讓她太想我。每天想一刻鐘便好。」
「還有呢?」
「情在道在,道在人在,我永遠是我,讓她放心大膽地愛就好了。」
……
天明,晝景醒得格外早,歪頭看著睡在她枕側的嬌妻,愛意翻湧,柔柔親吻她眼皮,生生把人吻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