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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當日我們都在,但十四眼裡只裝著家主一人,她那氣質容貌,縱我是女子,也捨不得要她吃醋傷情,何況,她是十四妹。
動心是好事,動心又斷念也是好事。見過家主這樣的人,以後我就不會被人輕易騙去。
這一眼生出的情分不深,斷了就斷了。哪能要生要死?姐妹奪愛的事永不會發生在元家,阿娘,您寬心。」
謝溫顏摟著她溫良多情的阿九,什麼都沒說,又仿佛什麼都說了。
元九娘放鬆地依偎在阿娘懷裡,比起十四,她得到的已經太多了。生來孤苦,無依無靠,被阿娘撿去做了世家小姐。
他們兄弟姐妹除了十七統共十五人,幾乎各個都占了十四的福澤,自幼的命途軌跡顛倒來,孤兒弱女做了世家子女,真正的掌上明珠流落賊窩。
若她敢與十四搶人,且不說她自己會瞧不起自己,且不說能不能得到家主的心,元家上下,都再容不得她。
她會被手足唾罵而死。
沒有什麼該不該,委不委屈,事實如此,阿娘丟了女兒,才想著撿更多的孤苦孩子養在膝下。
十四的落魄成全了他們十八年的富貴榮華,扭轉了他們原本暗淡無光的命途。
元九娘笑了笑:「阿娘,我要臉。我會忘了那人的。」即便那一眼被看得屬實動心,但不該就是不該,無可轉圜。
她要臉。
更要家人。
元家的孩子,對情對愛,沒一個是孬種,愛可以,錯愛不行。
「阿娘,我們去找十四玩罷。」十四,太孤獨了。
「先成為她的朋友,再做她的家人。阿娘,我想和她做姐妹。」就像見到剛出襁褓的十七時,她看到十七就喜歡。同樣的,那日在流煙館看到漠然撫琴的少女,她看到,也喜歡。
饒是那時不曉得那就是她的十四妹,那種喜歡騙不了人,那股親切,像是上輩子就有的。
謝溫顏還能說什麼呢?上天委實待她不薄。她牽著女兒的手,清冷的眉目融化為暖陽:「好,我們去找十四。陪她好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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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找十四姐玩嗎?」元十七丟了手上吃了一半的甜橙,元十五忙著從兜里摸出帕子給她擦嘴,她不好意思地甜甜笑道:「謝謝十五姐!」
元十六有樣學樣地啃了一嘴橙肉,可憐兮兮瞧著十五姐,元十五懶得慣她毛病。
元九娘上前一步抽出帕子替她擦去唇角汁水,元十六笑得眼睛快要看不見:「謝謝九姐!還是九姐對我好!不像某人,哼!」
元十五被她哼得想揍人,末了心思轉開,嘲笑道:「等會見了十四姐你可千萬可露出這副模樣,到時候把十四姐蠢跑,看我不揍你!」
「啊!你又罵我!阿娘!九姐!爹!!」
她最後才喊爹,元賜板著臉假裝耳聾。
「好了好了,都去收拾收拾,兩刻鐘後阿娘帶你們出門。」
謝溫顏發了話,女兒們不敢耽擱,誰都想給她們十四看自己最好的一面。
熱熱鬧鬧的氣氛忽然歸為沉默,元賜手足無措:「不帶我去麼?」
「你去做什麼?」
元賜沒被她的冷淡打倒:「我也想見十四,她是我的女兒……」
「那你問問她到底要不要認你。」
這話說的,要認早就認了。琴家母子被關進天牢那日,他曾私下找過十四,實在是想多看看十八年不見的嫡女,哪知連流煙館的門都進不去,更別說見到人了。
兩刻鐘後謝溫顏帶著女兒離開,元賜留在家左思右想,紅著一張臉尾隨在後。
不說話,遠遠看一眼也行啊。
始終沒個進展,他還怎麼帶十四回潯陽認祖歸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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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景一腳踏進白狸院的門,花紅柳綠迎上來:「主子今天心情極好。」
「是嗎?」舟舟心情好,她心情可不好,昨夜等到大後半夜都沒等到她的舟舟做夢,少了夢境相處那一遭,她醒來哪哪不舒服。看天不是天,看水不是水,看路邊的野狗都覺野狗面目可憎。
她揣著一肚子無名火,掀簾進去,內室已經擺好燒著銀霜碳的火爐,而她的姑娘穿著冬衣,肩上披著雪白大氅,小小的一團,正圍在爐前搓手。
晝景命格主火自然沒過冬的煩惱,這還沒過冬呢她的姑娘就這副打扮,那到了數九寒天豈不是連門都出不去了?
「舟舟……」她急忙上前捂了她的手,觸到冰冰涼的手背,一驚:「怎麼冷成這樣?」
琴姬剛用冷水洗了一遍澡,不冷才怪。她唇色冷得泛紫,晝景想也沒想唇貼上去,溫熱的暖流順著唇瓣快意流淌,在她撤走之前,琴姬使壞地舌尖舔了她下唇。
天曉得晝景在此前半點歪心思都沒動,忽然被她的姑娘撩撥,她眼睛亮如星子:「想我了?」
琴姬只管烤火,晝景壞壞地捏了她的下頜:「我不比火更管用?」
她一進來內室漸漸溫暖如春,從裡面呆著根本想像不到外面冷風陣陣。春日般舒服怡人,琴姬這身打扮就顯得多餘了,額頭滲汗,捂了一身的熱。
外面的大氅被人二話不說褪去,看她兩眼,晝景笑著自然而然解去她的外衣:「天氣是很冷了,夜裡沒睡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