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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想越怕,喉嚨發出一陣嗚咽。
她覺得自己好髒, 甚至本源之力都被這股洶湧念頭壓制,再也無法恢復初生之時的光明澄淨。
星河部將人人喊她「小聖君」,可她自己清楚,她連長燁聖君半分明耀無垢都沒學到!
她發瘋地想念『阿爹』, 想念阿娘, 每當想要邁開腳步從道池離開,厭棄的心理翻騰,她甚而在想自己有什麼面目活著?活著也是給親人添麻煩。
畢竟沒人會喜歡一個行事不光彩的惡人。
她抱膝蹲在道池,不敢出去,不敢面對。
「阿灼。」
浩渺溫柔的聲音響徹耳畔,晝星灼猛地抬起頭,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眼眶滑落,她壓著哭腔:「阿娘……」
血緣親情在這一瞬給了她不再逃避的勇氣, 她快速穿好衣衫,道池很快飛出一道焰火。
「阿娘!」
聚少離多的一家三口終是在上界重逢,長燁聖君、水玉星主含笑看著從不遠處奔來的女兒,待她行至眼前,目色微凝。
「阿爹!」
她仍如兒時一般喊『阿爹』,哪怕『阿爹』一身火紅衣袍是不折不扣的美艷女子,喊慣了的叫法還是脫口而出。
水玉憐惜地撫摸女兒消瘦的臉頰,一雙美目徑直看透星灼那顆心——心染塵垢,黑氣籠罩,已有墮魔之兆。
心內所有的困惑在見到道姮的那一刻疑團被解開。
兩人道靈智體皆被濁氣污穢,想來,不是一年兩載,再者她驚奇地發現,道姮元陰已失,一根黑線連接著她和星灼。
紅線代表情緣,黑線代表孽緣,孽緣之上,遑論還有昭然可見的惡行。
「長燁。水玉,好久不見。」
道姮一界之主,出現在人前的時候總是威嚴大氣,晝星灼低頭不敢看她,腦子亂糟糟的,也不知她身上的傷有沒有養好?
昔日情敵,如今再見,雲淡風輕。
「好久不見。」水玉溫柔如水。
晝景站在天河岸仰頭看著頭頂這片天,眸光晦澀,神情幾經變幻。
「阿爹,你在看什麼?」
「看天。」
「這片天有什麼可看的?」
「天道不仁,罪欲已生,自然要多看看。」
一句話在星灼腦海炸開層層波濤,心虛地不敢說半個字。
阿爹也看出她本源被侵染污穢了嗎?
光明至聖的氣息她本該天然地發自心底的喜歡、親近,然而此刻因著滿身罪孽,她竟不敢直視那雙眼,她不敢和阿爹說,她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虐。
戰戰兢兢想隱藏,然而爹娘一眼看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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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阿灼之事我均已知曉,道姮,你篤信天道,殊不知天道仁心已改。
天有天道,人有人道,你遵從天道意志行事,自己的道呢?
道姮,你的道在哪?「
一句句振聾發聵響徹靈海,道姮身子微顫,被問道心,她卻遲遲張不開口。無力喟嘆:「一界之主的位子坐久了,眼界反而窄了。」
她看了眼站在天河岸旁發呆的小孩,失笑:「天意弄人,天道不仁,若有機會,水玉,你便翻了這天罷。欠你的一條命,今日我還你。」
話音剛落,道韻光芒眨眼潰散,上萬年的修為還於混沌虛空,界主身隕,上界根基動搖,萬千生靈驚慌之際,一隻手穩穩落在虛空,消去規則錯亂帶來的影響。
「道、道姮?」
眼睜睜看她身體化作流光泯滅於塵,站在天河岸邊的人緩緩紅了眼眶。
「道姮……」
她跪坐在地,悵然失神。
晝景一手搭在她發頂:「她醒了,去追尋自己的道了。她與你,你與她,不可再糊塗下去了。」
「孩兒……孩兒……」星灼熱淚滾燙:「孩兒有罪,願領罰。」
「最該受罰的,怎會是你呢?」晝景嘆息:「子不教,我之過。」
她沒把星灼教好,更沒盡好為人母親的責任,衝動、莽撞,這都該是她為她剔去的劣根,可她沉溺舟舟身死一事,忽略了最愛的女兒。
是她的過錯,也是這天的過錯。
頭頂的天再無光明之氣,天道生惡,合該斬了!
「阿灼,過來。」
「阿娘……我錯了!」
水玉將她溫柔攬入懷:「錯與對,都是人生必不可少的經歷,何人不犯錯?就連天道都會犯錯,況乎你這隻小狐?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道姮遵從天道旨意逼我至死,這是我與她之間的事。你傷害了她,折辱於她,這是你與她之間的事。
阿灼,你也該醒醒了。」
心尖情種轉動,水玉看似隨意地拍在女兒肩膀,道的氣息浩渺無畏,如日光一般驅散星灼體內纏繞不放的污穢。
身上驀地一輕。
陰霾散盡,重見光明。
種種自厭自棄、暴虐殘忍的意念憑空蒸發,再也無法左右她的情志,晝星灼張張嘴,眼淚洶湧流出:「阿娘,她的心被我傷透了,我沒想要她死,也沒想要她做我的玩物,我忍不住,我忍不住想欺負她,我忍不住……」
素日的愛心與理智被找回,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來上界的第一天就和她犯下大錯,我接受不了和仇人同床共枕的事實,她算計了我,我自是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