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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話,那麼間桐髒硯自然是想要盡力避免同利姆露之間產生衝突和對峙的可能的。
然而,在間桐髒硯所有預先的設想當中,都沒有眼下這樣的……利姆露居然自己上門來,並且明顯是並不帶有善意。
間桐髒硯轉動著自己手中所握著的拐杖的手柄,一下,又一下。
他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利姆露,那一張滿是褶皺的、比起人類來更像是什麼醜陋而又古怪的異類的臉上,露出來了一個陰惻惻的笑容。
「那是老夫的孫女。」間桐髒硯道,「這樣擅自闖入別人的家裡面,上來就要求帶走別人的孫女,不管怎麼說,也未免太過於失禮了吧?」
間桐髒硯嘴上這樣說著,停下來了對手杖的轉動,很重的敲了一下地面。
有繁複而又華麗的魔術陣紋從他的杖下飛快的竄了出來,然後朝著四面八方蔓延過去。一個接一個的魔術陣紋在接連不斷的亮起,就像是從星星的燭火連成一片,成為了燃燒的火海。
蟲鳴聲與振翅聲響了起來,還有蟲群移動的時候會發出的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密密麻麻的,就像是一張在暗處已經被布好了的羅網。
間桐髒硯看著利姆露,內心並沒有多少的緊張,甚至有些輕鬆。
他想不到自己有什麼需要慌張的理由,畢竟間桐髒硯盤踞於此已經數百年,整個間桐家都是他的魔術工房。
即便是英靈真身前來,間桐髒硯也有那個自信,自己能夠將對方制服。
所以對於利姆露,他會有提防,但還到不了會覺得畏懼的地步。
間桐髒硯覺得自己十拿九穩,可以將利姆露就這麼留下來。
他並不認為這中間可能出現什麼變故。
間桐髒硯甚至是已經開始在內心思考,這一隻奇特的史萊姆非常的具有研究的意義,或許……比櫻還要更加適合當孕育的母體。
畢竟一隻史萊姆是不存在性別的啊!
更何況,利姆露作為人類的外表,也很難辨別到底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那是精緻到雌雄莫辨的模樣,無論穿男裝還是穿女裝,想來都可以引起不少人的雞叫並且一聲聲的高呼「我可以」。
「失禮?」
然而已經從間桐雁夜那裡得知了事情全部真相的利姆露才不會被間桐髒硯這樣欺騙。
不如說,從進入這一座房間裡面的時候,利姆露便已經展開了自己的魔力感知,自然能夠探知到那被間桐家建立在地下的蟲室,以及……
渾身赤裸、雙目無神的躺在蟲群當中的、小小的女童。
利姆露的內心當中頓時就被憤怒所充滿了。
沒錯,之前間桐雁夜也曾經向利姆露大概的講述過一些在間桐家發生的事情。
但是因為利姆露本人此前從未接觸過魔術,對這些並沒有什麼了解,加上間桐雁夜自己也是個半吊子,很多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所以在給利姆露講述的時候便難免有些含混不清。
所以,利姆露此前並沒有想過……
間桐櫻所遭受的,居然會是這樣的事情。
換做是任何一個擁有良知的人看到了這一幕,都會無法抑制的怒火高漲,心中充滿了對遭受了這一切的女孩子的同情聯繫,以及對於做下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的憤怒厭惡。
「你可真是、讓我覺得噁心。」
利姆露低聲道。
而他的這一句話就像是什麼的開關一樣,下一秒,只見黑色的火焰以利姆露為中心燃燒了起來,幾乎是瞬間就將這一條狹長的走廊全部充斥。
間桐髒硯那些看上去數量眾多、仿佛是鋪天蓋地一樣的蟲群,連半分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全部攻陷。
空氣當中瀰漫著一股蛋白質燒焦後的味道,聞多了會隱隱的有一種幾欲作嘔的感覺。
那一層一層的魔術陣紋仿佛就只是一個好看特別了一點的裝飾,除此之外,就再沒有其他任何的效力,至少根本無法對利姆露造成哪怕是一丁點的傷害亦或者是阻礙。
間桐髒硯的手開始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那可能並非是恐懼,而只是因為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過於超乎預料而引發的某一種身體本能的反應。
不管怎麼說,間桐髒硯也是一位魔術大家,只是區區火焰的話,還不足以對他產生妨礙。
但是利姆露原本目標也不是他。
在清除了那些令人惱火的蟲群之後,利姆露並沒有選擇對間桐髒硯動手,反倒是重重的一腳踏在了地面上。
頓時就有數道裂縫從他跺擊的那一個位置朝著四周蔓延,在幾聲讓人牙酸的「咔嚓」、「咔嚓」的碎裂聲之後,這一處的地板轟然碎裂,露出來了其下的那一個潮濕陰冷的、飼養魔蟲的空間!
而在蟲群當中,時不時可以看見只有七八歲的女童的臉間或的露了出來,眼神空洞麻木,像是沒有靈魂的人偶。
利姆露沒有絲毫猶豫的縱身跳了下去。
蟲群在一瞬間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存在所抹消,乾乾淨淨,找不出絲毫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而利姆露彎下腰,將間桐櫻攔腰抱起,為她赤裸的身軀披上一件衣物。
「好啦。」
他的眼神是冰冷的,但是聲音卻極致的溫柔。
「噩夢已經結束了。」
「以我之名向你保證,此後你所將擁有的——會是盛大而又光明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