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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的色塊在眼中分明,他死死盯著吊燈旁邊的尖銳裝飾品,就好像那有多麼好看一樣。
拳頭緊了又松,修剪得宜的指甲刺進手心,掐出了一道道月牙模樣的痕跡。
讓老師看見,一定會心疼地扒開他的拳頭吧?
可是可悲如他,竟然要靠疼痛才能保持清醒,抑制住心中的悲痛。
到最後,所有陪伴的時光和缺席的日子,都濃縮成了渡邊晴嘴邊的一聲嘆息:「世間萬物,皆有命數。」
沒能在老師的身邊陪他最後一程,是他的命數。
如果不這樣安慰自己,他就要忍不住在心中叢生的嫉妒了。
還好他的負面情緒不會轉變為咒靈,在此刻,他竟然有些慶幸。
不然,一言大人就要對他進行『愛的教育』——
——了。
他再也藏不住他的悲傷,略帶顫抖地舉著手機,手指握得發白,極力想穩住手機卻怎麼都無法停止顫抖。
「……我儘快趕回去。」
說完最後一句,他深吸一口氣,用胸腔中湧入的新鮮氧氣暫時穩住了過快的心跳,疲憊地掛斷了電話。
視線所及之處,像老式電視一樣黑與白的畫面漸漸變回了彩色,只是上面還殘留著些許的雪花點,提醒著眼睛的主人這並非是錯覺。
沉默良久之後,他做出了決定。
三天之內,不,今天就是第一天了,所以在後天早上之前,他必須到東京去,參加老師的葬禮。
——必須。
他唯一的老師就是第七王權者無色之王三輪一言,能力『預知』,沒有『之一』。
所以,他必定要儘快趕去東京。
事不宜遲,而他焦慮的連一刻也等不了了,扣錯了幾次衣服扣子後,他拿起那把沒出鞘都能讓人感到刀刃鋒利的刀劍,推門而出。
他終究還是接受了那份危險的邀約——踏入了濃郁的白霧之中。
他謹遵著老師的教誨。
「不能因為害怕
傘尖戳破喉嚨
就不撐傘」
一言大人的表情柔和,語氣卻少有的嚴肅,他認真的表達了自己的觀點,並且以此教導渡邊晴。
「不能不嘗試就直接放棄,明白嗎?」
少年仰著頭,還帶著些許嬰兒肥的臉上全然是憧憬:「我明白的。」
他明白的。
所以他從未退縮過。
踏入白霧,他精神緊張,渾身戒備著,手搭在刀鐔上未曾放鬆。
不知道行走了多久,在某個瞬間,渡邊晴全身的力氣都集於一點,鋒利的刀划過白空中,切開白霧,發出了『咣』的聲音,震盪在耳邊。
「什麼人?!」
隨著白霧的暫時散開,眼前出現了兩個身形相似的『人』,而他的刀劍上架著的是不知是什麼的尖銳的黑色。
第3章 三個男友
大霧之中,渡邊晴牢牢架著這黑色的尖銳,忍不住疑惑的看看兩個『人形』。
一邊是黑色漸變成白色短髮的瘦弱青年,一邊是黑漆漆的看起來與青年身形一致的東西。
聲音是瘦弱青年發出來的,攻擊是『東西』發出來的。
「你到底是什麼人?!在下沒在橫濱見過你!」青年警惕的質問,然後像是忍不住了,馬上握拳擋在唇邊,咳嗽了一聲。
情緒激動到先自損八百。
掃了眼現狀,渡邊晴看出了青年的執拗,但他自認算是救了青年,就帶起笑容詢問——這是最不容易被人拒絕的笑,弧度他都反覆練習過。
「這霧是什麼情況?我怎麼才能出去?」
在這場奇怪的霧裡面,壓根就沒有信號這種東西,這讓他連聯繫外界都做不到。
既然這樣就必須快點解決,誰也不能耽誤他去參加一言大人的葬禮!
青年狐疑地看他,迅速開始衡量現在的形勢。
——沒有太宰先生在身邊,他會很理智,在思考了。
這是建立在他暫時沒有異能力的條件下。
他想說些什麼,但是一想到會面對太宰先生厭惡的目光與冷漠的否定,他就閉緊了嘴,像是個鋸嘴葫蘆一樣。
至少他判斷出了,面前這個人似乎是真的不知道異能力。
那他是怎麼進來的?橫濱為什麼沒有他的消息?是剛來的嗎?
情緒激動之下,他又忍不住咳嗽一聲:「別多管閒事!」
然後神色立刻就冷淡下來。
渡邊晴哽住,臉上的笑容都要端不住了:「……」
這個孩子的話像極了以前的他,他在第一次面對一言大人的時候,也是這幅半死不活的模樣。
所以他也沒有被這句話趕走,反倒是抽刀出來。
——儘管這會有違他普通的日常。
「看到了迷茫的孩子,我實在是沒法心安理得的離開呢。」
莫名其妙的高個子開始自說自話。
芥川龍之介眼角抽動一下,偏開頭:「……隨便你。」
自以為是的好心、自說自話的熱情,這傢伙,和人虎一樣難搞。
……
這傢伙,和小時候的狗朗一樣難搞。
渡邊晴瞥了眼芥川龍之介,因為從他身上發現了與狗朗相似的執拗而頗感好笑。
一個後跳躲開尖銳的布條,他一邊招架著攻擊一邊問:「吶,我叫渡邊晴,你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