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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又拿出旁邊的幾份文件:「芹澤千枝實,大學畢業後頻繁換工作,似乎很難與他人達成長期的社會關係,但沒有任何不良履歷,沒有顯示出暴力傾向。」
「僅憑這個就覺得我是個好人了?」
「不,」夜蛾正道看向她,「在實際見過你之後,我覺得你和普世意義的『好人』沒有多少相似之處。」
「那您還說這麼多幹什麼?」
「我要告訴你的是,作為咒術師,瘋狂和殺意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哈?」
「加入高專吧,芹澤千枝實,這是個適合你的地方。」
……
啊,又回想起當時的事情了。
都怪這該死的咒術,在戰鬥的時候她經常會被殺意控制腦子,陷入類似於做夢的狀態,無論做什麼都全憑著本能。
利爪划過咒靈不知道第幾次恢復好的肢體,巨大的三目狼神在一片血腥與濃霧中抬起頭來,似乎是深深喘了口氣。
……要死,好疼。
她自己身上也是傷痕累累,這個咒靈似乎有著某種特別的術式,就算她現在用神明的『正確性』武裝起自己的靈魂,不至於被變成其他術士那樣畸形的怪物,也遭到了不小創傷。
與此同時,真人也在腦海中思考。
芹澤千枝實的咒術並非變成怪物然後憑著蠻力去戰鬥,而是有著某種特殊的『規則』,以至於連他都會被擊傷。
「你是在以『殺』的概念為武器嗎?」
「差不多……只要你還活著,就別想贏過我。」
狼神的力量在於將存活之物送入黃泉,所以與其說是在進行戰鬥,不如說更像是在用攻擊的形式將其傳送。
「那可不一定,」真人再次恢復了身上傷勢,臉上掛著單純而惡劣的笑,「你要殺了我,等於要殺你自己,千枝實,你得承認我們是一樣的。」
人是無法反抗自己的惡意的。
對芹澤千枝實這種曾經沉浸於殺戮不知多久的人來說,就更難辦到才對。
「嗚呃……小千枝實被噁心到了。」狼神張了張嘴,隨後再次展開攻擊,「我算是明白了一件事——你是真的自以為是。」
她渾身的氣勢一變。
「但不過還要謝謝你,我好久沒有經歷這麼有價值的戰鬥了。」
從剛才混沌的殺意中脫離而出,眼中泛起清明的色彩。
在兩年前的休水,那段認為無法破局的無限輪迴的日子裡,芹澤千枝實曾經徹底瘋過一陣子。
反正無論再怎麼思考再怎麼掙扎,最後大家都會死,無論往哪裡逃,都躲不過『神明』對休水人的詛咒,最後不是殺人就是被殺,不是看著情同親人的傢伙向自己舉起刀子,就是抬起獵/槍,對照顧自己多年的朋友扣下扳機,數百次,上千次……
然後她累了,對現狀感到厭倦。
所以,自暴自棄。
為了在這無盡地獄中消磨時光解悶,芹澤千枝實和房石陽明開始了互相殘殺的『遊戲』,她放下了所有普世的價值觀,不斷嘗試用新奇的方法殺掉自己最重要的同伴,只為了讓破碎的心中激盪起一點點漣漪,來證明自己還活著。
直到後來某一次,房石陽明將尖刀送進了她的眼眶,與她約定好從下個輪迴開始重新認識,重新尋找希望,那份瘋狂才總算是有了片刻平息。
她早就熬過最難的時刻。
早就重新找回了自我。
「領域展開——」
「偽神之宴。」
……
此時,某處街角的電話亭。
青年撥通了某個號碼,然後聽見從電話那頭接聽的動靜。
「喂,是美辻嗎?」
「……傻○陽明?」
看來是了。
「雖然知道你心裡有氣,但至少能不能好好叫別人的名字?」他苦笑著道。
「差點毀滅世界的傢伙我沒興趣好脾氣對待。」
雖然看不到臉,但房石陽明想也知道美佐峰美辻此時一定是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他想了想,決定直接進入正題。
「算算你現在應該已經到了牧場,怎麼樣,有發現什麼嗎?」
「沒有,這裡和你說的一樣慘,幾乎被人轟成平地過……真是,到底得強到什麼樣的變態程度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在她面前的是設施那看不出原貌的廢墟,就連一絲一毫『這裡曾經有人居住』的跡象都沒有,完全看不出曾是那樣嚴謹又規模不小的實驗基地。
這裡在一年多以前被毀於一旦,而後被咒術師組織接管後遺棄。
美佐峰美辻曾經也是救世牧場培育的孩子,她的能力是創造出和真實別無二致的夢境,據說是『在世界毀滅時將全人類拖入幸福夢境』的救贖。
但是長大後,她意識到那根本算不上什麼救贖。
所以雖然是牧場培育的孩子,她早就和這裡斷了關係,所幸牧場主也對已經覺醒能力的孩子們的去向並不關心,他在乎的只是『培養』。
「總之我再繼續看看,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有其他不知深淺的『綿羊』流落在外,我也挺頭疼……」她說到這,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壓低聲音道,「有人來了,之後聯繫。」
美辻迅速放下手機,轉過頭去,看見樹後站著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