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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中的地方大概會青一陣子吧。順平一邊判斷傷勢一邊坐起身。不礙事,重要的東西都保護好了。
「行了佐山,今天找這傢伙還有事呢。」西村打斷了同伴的動作,然後蹲下來與吉野順平相平視,「順平,我們不是和你說了,離甘露寺前輩遠一點嗎?」
「你們想多了,我和甘露寺前輩沒什麼交集。」少年解釋著,「根本沒有纏著她。」
「哈,那你看這是什麼?」
一旁的山本將手機中的一張照片湊到順平眼前。
——照片中,天台上的少年少女似乎在說著什麼。
是他和甘露寺的合照。
被人偷拍的。原來是這樣,他們打著這種主意。
「那是因為前輩她被人騙……」
話還沒說完,順平迎面就遭到了西村的一拳。
「我可去你的吧!」混混再也繃不住剛才那副好人樣的偽裝,一臉憎惡地看著他,「你小子真是不知悔改,我看你就是活膩了!」
冷靜點,現在還不是時候。
「你們想,怎麼樣?」
「哈,說的也是,看來只是打你幾拳已經不能解決問題了。」西村說著,站起來看向自己的手機,「你說要是把這張照片發到學校論壇,我再配幾行刺激一點的字上去,會有多少人相信?至於誰來發——就用你的手機怎麼樣?」
「……」
「行啦西村,看這傢伙都嚇到發抖了。」佐山雙手插兜,踢了低頭不語的順平一下,「不是說了再給他一個機會嗎?」
「你們想讓我做什麼?」
聽見這話,西村再次笑了。
「也沒有多大的事,就是請你幫個小忙。」他做出一副寬宏大量的樣子,說道,
「——幫我們把甘露寺叫到這裡來,明天放學後。」
啊啊,果然是打著這種算盤。
噁心。
噁心的傢伙們。
自由的,不受一切事物拘束的惡。
但是……我也是同樣。
我也是自由的。
「在惡人……為所欲為的時候,」他喃喃著前幾天從房石陽明那裡聽來的話,「好人多半都還等待著某個更高位的存在突然出現……對惡行加以『裁決』。」
「啊?你在說什麼?」
「在惡人已經達成目的的時候……好人還在猶豫不決,」一直縮在身後,沒有用來阻擋攻擊的手悄悄戴上了手套,「躊躇著不肯下決斷,不肯髒了自己的手……」
「你他○的在念叨些什麼……!」
山本一拳想要揮上去,但就在堪堪幾厘米之前停了下來。
吉野順平手裡拿著那瓶開了蓋的色澤詭異的液體,漆黑的眼睛裡閃爍著某種深邃而堅定的色彩。
「放學的時候,三樓的化學部會開窗通一會風,而就在今天的這段時間,恰好有野貓經過了。」他毫不畏懼地看向給自己的半個高中生活都蒙上陰影的三人,「然後,某種稍微有點危險的藥劑掉了下來,不巧正好砸在了化學不太好的,正在霸凌同學的笨蛋身上。」
必須一擊成功,還需要近一點。
「——最後導致三人的臉都很不幸地爛掉了,這樣的劇本,應該能拿到好評吧。」
看著西村朝自己揮來的拳頭,吉野順平聽見自己的心臟狂跳。
【……這沒有用?……我知道!可人不是有勝利的希望才作戰的。】*
【不!不!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這才漂亮!】*
再見了,曾經要做個絕對好人的我。
——那一瞬間,世界都仿佛傾斜。
詭譎的色彩四散著奔向那一張張噩夢,最終又交會在一起。
罪惡感又如何。
好人又如何。
惡人又如何。
自由又如何。
束縛又如何。
老師,同學,「朋友」,社團……這些東西就算消失了又如何?
我現在,只想這麼做,
這是我的想法,僅此而已。
「活該,活該啊!」
再也不會回去了。
再也不會回到那樣的噩夢裡了。
看著被氣味難聞又會引起瘙癢的藥劑潑在身上,又驚又怕地慘叫起來的西村三人,吉野順平感覺自己的心情從未如此複雜。
亦悲亦喜。
卻又無比暢快。
作者有話要說:
1、文中*號標註部分為引用,是羅斯丹的戲劇《西哈諾-德-貝熱拉克(中文譯名通常為『大鼻子情聖』)》的內容,我所引用的翻譯是來自人民文學出版社2009年6月出版的那一版。本來想在正文裡就做註解的,但想想有湊字數的嫌疑所以就放進作話了。
2、遇到『後輩被欺負』的情況,人狼村原作中芹澤千枝實的選擇是抄起球棒,直接揍得那些霸凌者不敢再輕舉妄動,然後自己擔下所有責任,擔負起『差點殺人』的惡名。
房石陽明當然也可以下場把那些霸凌者整得很慘,但在發現順平的『思維彈性』之後,他多半會引導著讓順平自己處理這件事。
所以我想了想,他其實可以做到,缺的只是……運氣。
遇到一個和善的鄰居(?),遇到幾個可靠的前輩,我相信他很快就能自己站穩腳跟,哪怕沒有任何異能力,哪怕連體格都比不過那三個人。
總之這件事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