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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隔一周會和同樣負責看守的乙田換班, 而這周正好輪到他。
甲村給自己倒了杯熱水,他自認為是個平平無奇的人, 但就是耐得住一個人過這種寡淡日子, 可能正是上面的人看中了他這份定力,才會將他派來這裡。
除了防止一般人士進來找刺激或者尋短見之外, 就是在意外起火的時候聯絡消防, 別的也沒什麼要做, 但工資卻意外的高。
據說是因為這山林深處有著某個設施的廢墟,可能是廢棄的工廠或者牧場一類,具體的甲村不清楚, 他也從未進去看過。這山裡的東西總給他一種不好的感覺,而自己沒必要涉險,只要做好分內的事就可以了。
「但願今天也沒有好奇心旺盛的笨蛋過來。」
在心裡默念完這句話之後, 他在椅子上坐下,打開桌上的日誌, 剛剛寫上今天的日期, 突然覺得眼前窗外閃過了一道人影。
但在抬起頭之後,卻誰都沒看到。
可能是動物?他正這麼想著, 就看見一隻松鼠迅速爬上了旁邊的樹。
啊,果然是看錯了。
甲村繼續寫起了日誌。
……
「對對,就是松鼠,今天就在夢裡和松鼠好好相處吧。」
看著在渾然不覺間中了自己的咒術, 伏在案前睡去的護林員,身材高挑的女性壓低了帽檐, 然後幫他關掉了屋裡正在運行的幾樣的電器。
「為了安全著想先給你關上,這個季節在白天睡一覺不會有事。」
做完這一切後,她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出了護林員的小屋。
至於幫人披上外套之類的想法她壓根沒升起過,美佐峰美辻就是這樣的人,她或許會付出善意,但在此之上,就沒什麼更多的溫柔可言。
「嘁,多少年過去了,這裡還是這麼糟糕。」
美辻看了眼通向森林深處的路,在皺著眉辨識一會兒之後,總算找准方向開始前進。
此地深處,埋藏著某個場所的廢墟。
而這座廢墟曾經的名字,叫做『救世牧場』。
……
繼國岩勝在街道上走著。
頭上是陽光,周圍是說笑的行人,馬路上的車輛川流不息。
他不太在意自己此行的目標,或者說,既然無論到哪裡都是一樣陌生又喧鬧,世上沒有任何他熟悉的地方,那目的地是哪又有什麼所謂呢。
從最開始感覺置身夢境,到如今習以為常甚至融入其中,也不過經歷了寥寥數十日。和作為鬼時被同一個執念困住的幾百年相比,這簡直是速度快到不可思議的轉變。
「岩勝先生,從幽靈的角度來看,你覺得美彌是個怎樣的孩子?」
與他同行的房石陽明突然問道。
岩勝反應了一下他所說的美彌是誰,然後回答:「她比那些咒靈…要危險。」
「是嗎,倒和我想的一樣。」
房石陽明嘆了口氣。
在得知美彌的能力之後,他不禁思考起休水時自己是何等的好運。
雖然那孩子現在很信任自己,但一不小心就會踩了雷,被那種根深蒂固的特殊觀念視作敵人,簡直像是在走鋼絲。
咒靈好歹有著明確的目的,有著同伴情和可以作為判斷依據的誕生理由。可美彌不同,儘管掌握著強大力量,她也依舊是個孩子,一個難以捉摸的人類。
「雖然我還沒查到根本,但至少知道一件事。美彌出生於一個名為『救世牧場』的機構,那裡的創始人……或者叫他牧場主,是個堅信『世界末日即將到來』的狂人,因此收留了不知道多少剛出生的嬰兒,從小給他們灌輸『你要成為救世主』的思想,用洗腦和實驗的方式令那些孩子覺醒強大到一般人難以想像的能力。」
房石陽明說到這裡,不由得嘆了口氣。
「對於被這樣養育出來的孩子,你說,要是我突然拿出證據告訴她『你不是什麼救世主,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她會怎麼想?」
繼國岩勝微微愣神,然後道:「估計……會視奪走她一切意義的你為敵……」
「是啊,明明錯的不是我,而是那個強行給她按上『要救贖這個世界』為存在意義的牧場主才對。」青年聳了下肩,然後向武士笑了一下,「岩勝先生理解得很快啊。」
就好像曾經感同身受過一般。
武士幽靈皺了下眉,然後就看見房石陽明移開了視線。
這個人總是在恰到好處的時候停下試探。
「到了。」青年打開路邊的電話亭,「我先打個電話。」
……
「將殺意轉向咒靈與惡的一方吧。」
一年多前,在聽見夜蛾正道這麼說的時候,芹澤千枝實的第一反應是反駁。
「說得輕巧,真的動起手來我怎麼控制得住?」她一臉無奈的表情,「您難道不應該說些類似於『用冥想靜心的方式忘記殺意吧!』之類的話嗎?」
「雖然我也希望你回歸普通人的生活,但在了解你的經歷之後,那種建議未免太過輕巧。」
「呵,說得好像您很明白?」這過於篤定的話讓千枝實有些惱火,她冷笑著看向眼前的高專校長,眼神冰得就像是在挑選哪裡適合下刀,「要是我告訴您,我滿腦子都不受控制地想著該如何……」
「但你沒那麼做。」夜蛾正道沉穩開口,打斷了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