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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目的地的這段路程仿佛眨眼般就結束了,三輪霞勉強微笑著,聳了下肩膀,將雙手背在身後,在與幸吉的眼前一步一步走向那個通往深淵的邊緣。
「三輪同學!」
與幸吉想要追上去,卻只覺得自己與她的距離在無限地變遠。
「這就是世界的終結哦,機械丸。」少女回頭看著他,帶著廢墟氣息的荒涼之風從洞的內部吹來,將她一頭淺長發吹起,「但我不想放棄。」
騙人。
「我想去找大家,想要幫助他們,想要找到將這個世界變回原樣的方法。」
騙人,你的眼睛裡說的明明是……
「所以,再見了。」
——想要死。
於是少女背對著深淵,往後仰倒著墜了下去。
那個行為被灼進了與幸吉的眼睛裡,旁邊大樓上的時鐘還在轉動,於是這個行為被定格在2018年11月01日05:21,就在這個時刻,又一個靈魂成為了『祂』的一份子,變成了落入深淵的景色。
與幸吉呆愣了一會兒,在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發出了近乎不似人類的慘叫。
「啊,啊啊啊!!!!!」
他抱著自己的腦袋坐下,憧憬之人的死亡讓他深刻意識到了什麼是『末日』,這是與絕望完全不同的空無感,世界上連一個需要自己去保護的人都不存在了,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不存在了,直逼得心靈失去一切稻草,只剩下發狂一條路可以選。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是我哪裡的選擇錯了嗎?這個結局是因為我的背叛嗎?
為什麼要讓我活下來,為什麼我沒有和大家一起死掉啊!
他產生了跳入深淵的想法,而就在下一刻——
少年猛地從噩夢中驚醒了。
……
「說起來我之前在救世牧場裡的時候,從馬宮久子小姐那裡聽到了一件事。」
房石陽明坐在旅店房間裡,一邊看著電視上的節目,一邊向申奈明神提問。
「她是不是曾經遇到過除你之外的另外一位神明?」
【「……哼,若不是吾好心救了她一命,現在她和哥哥大概已經落入『地獄』,萬劫不復了。」】
她口中的『哥哥』指的是織部泰長,因為這是卷島春對那人的稱呼,於是身為統一體的申奈明神也會以這個稱呼來叫對方。
對神明來說這並非表達親密的體現,只是一種習慣罷了。
「『地獄』啊……」房石陽明若有所思,然後嘆了口氣,「聽上去好麻煩。」
【「不管汝又在打什麼主意,勸汝早點滅了這些心思。」】貉的聲音聽起來比過去嚴肅數倍,【「雖然這麼說很不甘心,但那傢伙是吾也束手無策的惡神……要是和它對上,現在的汝根本毫無勝算。」】
在三車家剛剛偽造出狼神,迫使她成為偽神之附屬,失去往日神威的時候,曾經有一段時間成為那位惡神的手下。
雖然如今已經明確拒絕了對方『回到我身邊』的邀請,按理來說不會見面了,但申奈明神也知道,論起惡劣,那傢伙絕對是令自己望塵莫及的程度。
「謝謝你的忠告,我會銘記在心。」
房石陽明真誠地說著,結束了這段對話。
申奈明神對人心的洞察力他早有見識,所以還是少說些比較好。
那麼接下來……
「在我介入之前就已經恢復記憶的有音柱,岩柱,風柱,蟲柱,蛇柱,我介入後炎柱,水柱和戀柱也恢復了記憶,到現在九人的『中柱』還差一個。」
看著手裡關於時透家的情報,青年沉思一會兒,還是將其放了下來。
「不管怎麼說,嬰兒根本不可能成為柱的吧。」
希望『另一個選擇』那裡能順利啊。
……
此時,產屋敷宅邸內。
不久前剛被救下的與幸吉坐在病床上,謹慎地抬眼看向房間裡的另外兩個人。
「再次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逸島和茉音,但叫我天音就好。」銀髮的女人說著,看向自己旁邊坐在沙發上看書的一位黑色長髮的女子,「這位是產屋敷鏡彌大人,是她救了你。」
「不,能獲救這都多虧了天音,」耀哉面上是溫和的笑意,說到這裡的時候,看向還處於驚疑不定狀態中的與幸吉,「還有你自己。」
「……產屋敷?」
他對這個姓氏有些印象,畢竟偶爾電視和報紙上也會有人提到他們一族。
「你們為什麼……呃。」
頭好疼。
剛才的噩夢實在是太真實了,到現在都還讓他心裡發憷。
「請多休息一下,我稍後會給你弄點安神的藥物。」天音解釋道,「你最近可能會夢到一些奇異的事情,那是由於我借用了你的『天與咒縛』,導致你的咒力與我的靈力產生共鳴的緣故,請不用擔心,過幾天就會好。」
該相信他們嗎?
不管信不信,自己現在也沒有選擇。至少這些人和『夏油傑』並非同盟,姑且這樣相信吧。
「……我明白了,謝謝您,」與幸吉扶著額頭道,「沒想到居然還會做那種噩夢。」
「實際上,那並非噩夢。」
少年看著她,面帶不解。
「你看到的,是可以被預見的未來,」這回開口的是產屋敷耀哉,「是這個世界將來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