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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話題提到了上學,國木田翻開筆記本,找到自己制定的計劃表,平靜地通知著她,「過幾天,我將會送你去上學。」
這一頁上工工整整地寫著幾行計劃,其中一行便是送杏子上學。
「啊???」
聽到這兒,杏子臉上的淡定頓時被這一噩耗打破,「國木田,你沒開玩笑吧?」
面對女孩的質疑,國木田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一本正經地說道:「沒開玩笑。等你基本掌握文字後,送你去學校,正好可以學習一些知識。」
杏子將背向後一靠,滿臉抗拒,「我不去。」
國木田側過頭,一言不發地看向她,就像是老師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厭學的學生一般。
被這個目光一看,杏子驀然感覺自己回到了小時候,剛生出偷懶的念頭就被大哥死亡注視,神情瞬間焉了下去。
片刻後,她鼓起臉,嘴裡碎碎地念了一句,「有哪個殺手還要上學的啊。」
她說這句話的音量並沒有降低,因此,毫無疑問地便被在場眾人捕捉到。
太宰嘴角噙著的笑容沒有收斂,只是看向她的眸光一暗,腦中開始辨別起女孩話語裡的真假。
「殺手?」敦驚呼了一聲,隨後,他下意識地看向身側的鏡花。
家族從來沒有要求他們出門在外需要掩埋身份,因此杏子對自己說漏嘴這一點持著無所謂的態度。
她抬起下巴,眼中帶著驕傲,大大方方地承認下,「對。揍敵客家族世世代代皆是最頂尖的殺手。」
鏡花看著這一幕,心尖陡然一顫,為什麼她說起這件事的表情是自豪的。
腦中隨之閃過港黑時的記憶,她心裡的疑問越來越大。
你難道不會為自己殺了人而感到罪惡麼?
「為什麼要感到罪惡?」杏子坦率地看向她,「殺手只不過是僱主手中的一把刀而已。如果真的要有罪惡感這玩意兒,不應該是僱傭我們的人才會出現嗎?」
鏡花聽著她的回答,這才恍然發現自己原來把心中的問題說了出來。
這一番話,像是一顆驚雷炸在這塊小小的角落。
而太宰之後的提問讓氣氛變得更加凝滯,「那小杏子一共殺過多少人了?」
頂著眾人的目光,杏子面色如常地掰著手指,慢吞吞地數了起來,「九歲到十九歲,一共10年左右,每周最起碼會有一單任務,假如任務目標只有一個的話……」
「521人。」太宰一秒就幫她確定下了這串數字。
「可大部分單子的目標人物都超過一個以上,」杏子聳了聳肩,「所以不知道,算不清了。」
國木田聽著這兩人輕描淡寫的對話,其中對於人命的態度仿佛只是一個數字而已。英俊的眉眼頓時便被冰凍住了一般,無端令人心底發寒。
他越發確定要把杏子送去學校。
————
午休時光眨眼間便過去了。
直美逡巡著周圍一圈性別為男的人後,心思一動,她主動拉上鏡花一起,三人組建了一個逛街小分隊。
「杏子醬,你喜歡穿什麼風格的衣服?」直美側過頭,看向自己左手牽著的女孩。
她身上穿著款式簡單的衛衣加牛仔褲,黑色長髮隨意地扎了個高馬尾,整個人洋溢著清爽乾淨的氣質,完全不像一個殺手。
杏子嘴裡叼著一根棒棒糖,貓眼東張西望著,「我都可以。」
「那就買幾條裙子吧,」直美思索了一番後做出決定,她晃動著右手,主動將鏡花拉入話題,「你覺得呢,鏡花醬?」
自午休後,泉鏡花就一直處於恍惚中。被突然喚回神,她瞟了眼一旁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杏子,口吻平靜,「嗯。」
得到她的答覆,直美興致勃勃地開口:「那我們出發吧。」
工作日下午的地鐵,搭乘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車廂里除了她們三人之外,還有一行穿著制服的少年,西裝革履的男子,手上拎著超市布袋的女人等。
直美將座椅讓給鏡花和杏子,自己抬起手拉著頂上的吊環。目光向下,瞥過這兩個並肩坐在一起的女孩,她突然覺得以後若是生一對雙胞胎女兒也不錯。
擁有自己和哥哥血緣的孩子,想想就覺得很幸福。
直美臉頰微微泛紅,她用另一隻手捂住嘴,試圖遮掩著自己的笑容。
「你以前也是殺手吧。」杏子側過頭,用耳語般的聲音問著鏡花。鼻翼翕動間,她從鏡花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這是黑暗世界裡的人身上獨有氣味,就像是鐫刻進靈魂,無論怎麼洗刷都去不掉的印記。
而在偵探社裡,她只在鏡花和太宰的身上聞到過這股味道。
自己以前的身份被直晃晃地指出,鏡花身體一僵。過了片刻後,她垂下眼眸,聲如蚊蠅般地回答著,「嗯。」
「不過,我已經不想再殺任何人了。」
聽著她仿若誓言般的話語,杏子歪著頭皺起眉,黑色/貓眼裡閃過了不解。
從流星街到揍敵客,她從小就是和死神玩著以性命作為賭注的遊戲。殺人這件事就像是喝水一般,已經變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無法割去。
因此她無法理解鏡花的心情。
不能理解就不去勉強自己,杏子很快就把這件事甩到腦後。她彎起嘴角,從口袋中掏出兩根棒棒糖,將其中一根遞給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