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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白應了一聲,面上謙虛,實則將一口大鍋推到了自家先生身上。
這就是拜了一個有名老師的好處,有個好老師之後,無論他做什麼說什麼超出年齡的事都不會有人覺得這小孩過於早熟,而是覺得一定是先生教得好。
為什麼他會知道這個結果呢?當然是因為他暗中引導了好多次輿論啦!
=w=
木白家的先生姓王,具體名諱不詳,據王先生自己說,當初他和家人是躲避戰亂方來到此處的,誰知路上竟遇到了悍匪,最後只剩下了他孤身一人。
更不幸的是,他在逃跑時遇到了山中野獸,眼看就要葬身獸腹,幸好遇到當時正在山上的村中獵戶,救下了他的性命。
奈何性命雖保,家業、家人全數不在,手腳也傷了,看這人到了天命之年卻孤身一人,無家可歸,村長心一軟便將其收留了下來。正好村學也需要一個村學的先生,王先生便一邊養傷一邊教導當地的孩子習字,如今便在此地待了近十年。
這十年來,老先生桃李芬芳,秀芒村的年輕一代幾乎全都是師兄弟關係,甚至還有不少外鄉的學子過來求學。
木白兄弟被收留之後自也被送去了王先生處學習,然後,木白驚喜地發現,老先生的口音和他的家鄉話有些相像,探問其祖籍,果然是老家附近的。
他鄉遇故知,可把木白高興壞啦。
其實,這位老鄉的日子過得不算太好,他之前手腳傷得不輕,現在傷口癒合後也留下了殘疾,站立不穩,且不可長時間執筆。
村長雖然給了他補助,也有學生的束脩作為生活補貼,但老先生畢竟身殘,生活方面自有諸多不便。偏老先生生性頗為執拗,村民想要上門幫忙都被他全數拒絕,他硬是拖著殘軀開出了一畝水田。
畢竟是讀書人,好不容易尋摸著學會了種地,地里多多少少有了些收成,但除去稅糧,只能說是勉強吃飽,日子過得還是相當拮据。
見對方過得不容易,木白便時不時套些獵物送過去。老人起初也不肯收,但木白有致勝法訣啊,放個木小文地上一滾,哪還有老人能夠拒絕呢。
老先生學識淵博,漢學、蒙文都會,如今木白所有學習的書都是他這些年來默寫所得,一手字體極為飄逸。
據說,老先生受傷之前的字寫得更漂亮,一手柳體冠絕江南,只是手傷後多少有些影響發揮,但老人對此也很是想得開,直說能活著就不錯了。
別看木白理直氣壯地扯了王老先生做大旗,其實在兩兄弟中更得寵的是弟弟木文。
用老先生的話來說就是,木白年紀大學得快,但靈氣卻略遜弟弟木文一籌。木文在念書這件事上倒是沒有辜負他的名字,雖然還沒到開蒙年紀,只是在邊上旁聽,但天賦這個東西真的很難說。
小豆丁的語言表達還不利索,卻已經能夠分辨對錯。
……老實說,木白一直擔心哪天在自己沒注意的時候弟弟會被那些被他刺激到的學生抱走打一頓屁股。那種在回答問題的時候老師還沒說什麼,一個小孩已經在邊上插口判定對錯,還真的挺拉仇恨的。
這實在是他小人之心了,在木小白的同學們看來,一個還沒上學的小屁孩有這種表現多正常啊,人哪,只有在不需要他學習的時候才學得最是起勁。
而等到木小文也陷入了背書的汪洋里,到時候怎麼表現還不好說呢。
不過,雖說木白不是王先生最疼愛的崽,但在被當大旗使用的時候,他也是毫不含糊,默不作聲地就幫自家學生給扛了下來。
待到送走略有所思的村長後,儒雅的王老先生終究沒能壓制住心中的小惡魔,在走過學生身邊的時候伸指一彈,然而,學生的反應實在過於靈敏,小少年居然在他手風將到的時候一側身避了開來。
王先生:……
木白:……糟糕!動作比思想快了!真的不是故意噠!
趁著王先生的手還停在半空中,木白趕緊將自己的腦袋往他手底下湊,順便蹭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捂著腦袋一幅遭受到了攻擊的模樣,實力上演什麼叫做「只要我裝得好,一切就沒發生過」。
君子端方的王老先生一時間又好氣又好笑,他收回手,有些無奈地搖搖頭,示意木白坐到他的面前。
木白呲溜一下鑽了過去,乖乖坐在了汪先生面前的蒲團上,還十分伶俐地給自家老師倒了一杯茶以表示孝心,隨後兩手放在膝蓋上,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樣。
見他如此,老人也調整了一下姿勢,以正坐相對,擺出了促膝相談的架勢。
第7章
正坐這個姿勢是古禮之一,也是如今的大禮,在這種姿勢下人的兩膝落地,臀部坐在腳踝上,因人體結構如此,使用這種坐姿的人上半身會不由自主挺得很直,顯得極為端莊。
——當然,這個姿勢不是因為好看才變成大禮的,只是因為當時凳子還沒有傳入中原,大家都是坐在蓆子上或者蒲團上,加上早時的服裝都是開襠褲,這個坐法是能夠有效遮蓋下體避免出醜的最佳姿勢,如此才風靡了千餘年。
華國人是十分注重實用性的民族,所以,在胡凳傳入後,舒適度極高的垂足坐便漸漸取代了正坐,到了宋朝時國家的官方通用坐姿也順勢改為了垂足坐,也稱為「胡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