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頁
從他的角度來看,砍樹就砍樹吧,反正也只是無能狂怒。
而且大明派來運走樹木的船隻每次靠岸都得帶上大量的貨物,嚴格來說還是日本賺了。
雖然足利義滿心中總是縈繞著一絲困惑,尤其是聽到出雲的新任守護京極氏告訴他大明的砍樹人經常在山上徹夜不歸,而且經常在山上燒火時更是感覺納悶。
但在如今的足利義滿看來,和大明保持良好關係還是必須,因此他並未派人打探,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
——只要確認那塊土地上沒有鐵礦即可。
出雲國本身是鐵礦的原產地,也是國家的重要戰備資源,所以只要不是鐵礦,別的就無所謂了。
足利義滿不知道的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經對他深恨不已的山名氏多方牽線,那些砍樹人明著砍樹,暗中採礦,硬是將大量的銀礦填在樹木腹中運出了日本。
出雲國的確是主產鐵礦,但出雲國的隔壁石見國卻有一座在後世十分有名的銀礦——石見銀礦。
這座銀礦的礦產在其持續開採的四百年間長期占據世界銀產量的三分之一,靠著長久盤踞於此的人脈,山名氏幫助大明打通了從出雲到石見國的道路,並且歡天喜地地挖起了石見國的牆角。
石見國的守護大內氏也是山名氏衰敗的一個幫凶,一招能削弱兩個敵人的勢力,簡直就是血賺。
其實,讓足利義滿對於出雲國的異動沒有多做留意還有一個原因,自那日登陸以後,大明的使者便強烈要求日本歸還昔日被擄走的大明百姓,這一要求令足利義滿深感頭疼。
在農耕時代,人口就是生產力,沒有任何一個領導人願意歸還人口,即便他們來源不當,於是,足利義滿找了千八百個藉口表示此舉的難度以及不人道,難以配合云云。
大明的使者馬和很快就被日本政府明擺著就是要拖延的姿態激怒了,他一甩袍袖,下了個決定。
他令人手執洪武帝詔書,前往日本各地尤其是沿海地區一一誦讀,尋找大明國人,無論老少,不管男女,甚至不計較是明人還是元人,只要能夠證明其歸屬皆可隨軍回到大明。
如何證明其歸屬?
很簡單,一首《蒹葭》,一道《離騷》,一曲家鄉的小調,那便是華夏人刻在骨里,外人學也學不來的身份證明。
作者有話要說:有些曲調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哪怕真的很久沒有聽過。
在利比亞撤僑活動中,有幾千人在戰亂中丟失了證件,無法證明自己是華人的身份,當時的指揮官靈機一動,讓他們高唱國歌,只要能唱的出就證明是中國人,這個方法識別出了不少想要渾水摸魚的亞洲人。
第151章
日本堺港,作為大阪的一處深水港,原本只是日本關西地區的一處尋常港口,但因為近些年來和明朝的貿易往來,這裡很快就成為了關西的一顆明珠。
但伴隨著富裕而來的,還有覬覦的眼光。
堺港是在日本的攝津、河內、和泉三國國界交匯處開闢的商港,而和泉國正是在不久前被足利義滿一鍋端的山名氏主要勢力山名氏清的守護國。
如今,山名氏清因反叛未遂,力戰而亡了,和泉國自然被「沒收」了,現在它被分配給了在這場平叛之戰中表現突出的大內義弘。
作為站隊成功的受益者,除了和泉國之外,他還同時擔任周防、長門、豐前、石見、紀伊另外五國的守護,以一人之力手握六國,權勢可謂達到鼎盛。
是的,最近正在被大明猛薅羊毛的石見國也是這位大內氏的封國。大明偷偷摸摸的舉動之所以沒有被發現,也是因為這位大內義弘正忙於收拾新接收勢力範圍內的殘餘舊有力量,暫時無暇旁顧。
他的舉動在很多人看來都很正常,山名氏在這裡經營多年,關係網在地方可謂盤根錯節,任誰來到這裡成為新的執掌都會做出一樣的決定。
但在這個時代,上頭的人有一個些微的風吹草動,對於下面的人而言就是滅頂之災。
三郎此時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的步伐有些蹣跚,神情更是帶著幾分茫然。
回家的道路上撒上了石子,又夯實了地面,不像記憶中那麼泥濘沾腳,當然,這也是他現在已經穿上了布鞋的緣故。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失去了父親,窮困潦倒,只能赤著腳走路的臭小子了。
跟著村子的鄉親去將使者的船隻拉回來之後,三郎並沒有直接回漁村,他有幸被一位和善的大人選中,有了一份很不錯的差事,後來,他成為了家裡的驕傲,還得到了那位大人的賜姓。
他將因為父親過世而被退婚的姐姐風光送嫁,養大了年幼的弟妹,讓他操勞半生的母親終於有了歇息的機會,也走上了屬於他的風光大道,但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份光輝歲月竟然如此短暫。
他跟隨的那位大人是此次政治清理中被打壓的對象,作為親信,他自然也沒有了往日的風光。而那位大人已經決定遠走他鄉,他也決意一路追隨。
這一走,就不知道何時才能回來,也不知道要去何方,甚至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對於追隨那位對他有知遇之恩的大人,他無怨無悔,但是對於獨居在家的母親,他卻很是內疚。
母親辛苦半生將他們養大,又無法說話,姐妹們嫁得不算近,況且家中也各有一攤子事,想要照料也是有心無力,家中的弟弟又常在外做工,他若是遠行,恐怕母親是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