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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洪武帝當下一拍桌案,贊道:「這倒是個好主意,英兒,你既想出了這個主意,可有想到以何字替代?」
他當然沒想好!
別忘了木小白的母語是越國語言,讀寫都和現在使用的字體不一樣,漢文可是他的第二語言啊!
這種決定用什麼字代替什麼字的事情他怎麼可能做得出來喲!
心中再次批評了下爺爺的不靠譜,木小白表面上依然十分淡定,他站起身衝著爺爺的方向一躬身:「這九個數字關乎天下民生和社稷,孫兒不敢擅專,還請皇祖父賜下。」
在座的群臣們立刻一個機靈,紛紛GET到了小皇孫的暗示,也跟著站起來衝著洪武帝躬身:「請陛下示下。」
洪武帝也不推拒,他意味深長得看了孫子一眼,揮筆潑墨,邊寫邊道:「這九字雖出於防範監守自盜者,但到底擾民,朕最不想要的就是為難民眾,也不可選過於複雜的字。」
他寫完,手一抖,將尚未乾涸的宣紙舉起展示:「便以此九子為模板,名曰大數字,日後天下帳冊列明細之時可繼續使用舊數,但寫明總數時必用大數。」
在洪武帝筆下所寫的,正是九個後世的財務標準數字,即零、壹、貳、叄、肆、伍、陸、柒、捌、玖,從此日開始,一直到現代,財務系統都一直沿用了這一套大小數字並行的計數之法。
只是隨著後來的阿拉伯數字傳入,更為方便的符號數字替代了文字數字,但大寫數字卻一直未曾更正。
此法也切實有型得有效避免了直接修改帳冊總數所進行的貪污受賄活動,可謂一大創舉。
但此時此刻,無論是提出人木小白,還是完善者朱元璋都並不為此事高興。
因為橫亘在他們面前的還有另一道大山——稅務改革。
如何才能夠行之有效,並且高效、少漏洞得將稅務收上來,這是一個巨大且深奧的問題。
如果不解決這個難題,那麼空印案只會是個開始,而不會是結束。
其實對於這事,木白也提出了一點建議,就和他之前說的一樣,越是複雜的設計越容易被人鑽空子,如果真的想要不給人留下貪污的機會,只有將收稅的過程簡單化。
如今大明的稅負極低,(除了江東)但是稅務款項卻十分繁雜,這種複雜的稅目讓民眾即便只繳納了很少的稅額,卻依然有種不堪重負的感覺。
是否能夠將各項條目酌情刪減,刪減後又要如何彌補減去稅負的漏洞,以什麼作為標準,這都是要考慮的點。
但這些又和木小白有什麼關係呢?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你已經不是孩子了,英兒。」洪武帝無情得粉碎了大孫子想要去兵仗局摸摸火槍的美夢,他長臂一聲,將孫子夾在腋下,風風火火得將孫子以及他特別好用的腦袋瓜帶去了武英殿。
洪武帝一直認為,生命在於運動,活著的目的是為了更好的工作,玩耍什麼的不是剛需。
就算是大孫子,也要一起努力工作喲。
「這火可是是你自己點的。」洪武帝將寫得零零散散的會議紀要放到了孫子面前,敲了敲他的桌案:「孫砸哎,你可得將他補全了,爺爺現在年紀大了,腦袋轉不動了,只能靠咱們家大孫孫咯!」
面對洪武帝毫無顧忌對皇長孫撒嬌的模樣,一直存在但長期處於隱身狀態的史官表情平靜又淡然,只有他微微抽動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心思。
這種內容當然不能寫到史書上,否則後朝人要怎麼看待他們大明,就算是史官也是要面子的。
他大筆一揮,用春秋筆法寫道:上與王孫舐犢情深。
嗯?舐犢情深不是用在祖孫上的?我是文化人,我說了算。
第120章
洪武十六年,十一月,這個註定在史書上大書特書的一年終於快要到尾聲了。
洪武帝有個習慣,他喜歡在年末的時候來個一年的回顧,然後給自己過去一年的表現打個分,有過則改之,無過則加勉。
……當然,他也會順便把臣子們的表現一起打個分,以此決定過年時發下的年終獎。(噓,這個就不要說了)
不過今年洪武帝顯然遇到了些難題,當他將今年主要發生的事件以及自己的作態寫在紙上貼在牆上,想要一如既往得拿著硃筆給自己評分時,卻發現好多小紙條他都無法確定自己表現的優劣和決定的對錯。
今歲他下了許多無法預估其後果的決定,就算是朱元璋在此時此刻也難免有幾分忐忑。
而更讓他不爽的是,促使他定下這些決策之人此刻還翹班了。
他家大孫子居然將堆積如山的公務留給了他這個老頭子,自己跑出去陪弟弟遛貓,簡直是吾孫不孝傷透了老爺子的心啊!
都已經快到冬天了,有什麼好玩的呢?
在武英殿裡圍著火爐看看書,陪他老人家聊聊天難道不好嗎?
當然不好!
木小白對此很有怨言。
他爺爺真的是逮住了一隻羊死命往禿薅啊!可憐的皇長孫最近都快被親爺爺薅禿頭了。
從最初他只是幫忙承擔司禮監的工作將公文做個輕重緩急,到之後爺爺說他謄寫,再到如今他寫批註,念給洪武帝聽之後由洪武帝決定是否需要更正,木白經歷了太多。
不說公務,單說是那些複雜的人際關係就已經足夠讓人頭痛了,木小白在此刻嘗到了親媽當年背人際關係圖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