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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前,這裡還是一個叫做濠州府的皖北小城,但是這塊土地孕育出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從此改變了它的命運。
那人便是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
元末打敗張士誠奪回家鄉後,朱元璋便改濠州府為臨濠府,並將其封為中都。洪武六年,老朱又將其改名中立府,第二年將都治遷至鳳凰山以南,更名鳳陽。
但鳳陽縣最後並未迎來鳳凰降落。
儘管朱元璋此前為了在鳳陽建都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並且派遣當時的心腹李善長親臨督建。但鳳陽這個位於渭水之南的小城之所以在歷史的發展中長期趨於小透明身份自有它的道理。
一個城市能夠脫穎而出成為超大型都市,要麼是有豐富的物產,譬如鹽鐵礦或是金銀礦,有礦產就意味著政府需要大量勞動力,人口自然聚集後自會形成城鎮。
要麼是交通樞紐,就像成都,作為西南地區的東西南北貫通的中心點,成都便是依靠地理優勢成為大型城鎮。
再有就是政治因素,一國首都的身份註定了它是以商業和政治為重心的城市。為了餵飽不事生產的政治人才們,勢必就需要大量農產品和生活物資,這些都促進了當地的交通和運輸發展。
這點在俸祿以糧食為主的朝代格外凸出,首要代表就是金、元二朝。
這兩朝都在北平定都,而無論是從氣候還是地理位置來說,北平都不具備成為首都的優勢,但它背靠草原面向中原地帶,地勢又相對平坦,能夠給予遊牧民族最大的安全感。
為了供應北平的物資,元政府不得不花費大力氣疏通昔日的隋唐大運河,把原來以洛陽為中心的橫向運河改為了以北平為終點的縱向。
如此才有了後世的京杭大運河。
而鳳陽這些都沒有。或者說,它原本是有機會有的,奈何出現在了錯誤的時間。
這裡不得不提鳳陽的老鄰居——淮河。
這條夾在黃河長江之間的河流曾經也是養育一方水土的母親河,但在南宋時期,治理北方的金王朝吏治腐敗,金章宗任人唯親,拒絕了水監丞田櫟治理黃河河道的建議,以至於在公元1194年,黃河流域河南段發生大決堤,翻湧的洪水轟然南下,直接湧入了淮河水系,這便是綿延六百餘年的黃河奪淮事件。
自此以後,黃河多次泛濫均是侵入淮河水道,其裹挾而來的大量泥沙堵塞了淮河的入海口,以至於淮河水不得不改道與長江合流共同入海。
這一激烈的地理變化也直接致使原本富饒的淮河流域開啟了「大雨大災,小雨小災,無雨旱災」的模式。
現代人可能無法想像淮河水泛濫時候是什麼場景,這麼說吧,後世的第四大淡水湖洪澤湖便是因為淮河水泛濫所形成的,這點從它的名字便可看出當時人們的怨念了。
從第一次黃河奪淮開始,此後的百餘年間,滿溢的淮河水一次又一次地將流域內若干個小湖泊淹沒,這些小湖泊漸漸連成一片,最終形成了這個巨大的淡水湖。
在後世生產芡實、青蝦、洪澤蟹的漁民好幫手在如今,可是猶如頭一口口將附近居民的生活空間和農田吞噬的猛獸。
鳳陽縣雖然不至於像無數淹沒在歷史中的縣城一樣被淮河水吞沒,卻也被其帶來了不可逆的傷害。
正因為時常泛濫的淮河水帶走了土層中的營養成分,使得農田鹽鹼化。
久積不退的洪水就像是夯土機一般將農田壓得板結,只有靠耕牛的力量才能將土地犁松。
而眾所周知,一個貧窮的村莊裡,一群窮苦的農民都是買不起耕牛的。
所以,鳳陽縣的農民們長期只能在貧窮線上掙扎,除了擁有耕牛的地主之外,普通的農民基本就沒可能從這片荒蕪的土地上獲得足夠的糧食。
這片土地在漫長的兩三百年間奪走了無數農人的生命,最為著名的便是朱元璋的父母兄嫂,可以說若不是他們的相繼離世,當年還年輕的朱元璋或許不會做出改變他人生的種種決定。
也因此,在功成名就後,朱元璋最終還是選擇了將自己父母兄嫂的墳墓遷回了鳳陽老家,並將明皇陵也修建在了此地。
難以發展漕運,農田出產不豐,當地也沒昂貴的有價金屬礦,唯一的鐵礦還是品質不好的貧礦。如果不是孕育出了一個洪武帝,這座小城可能還會繼續默默無聞下去。
但偏偏事情的轉機出現了,作為農民的孩子,朱元璋發達之後立刻就想著建設自己的老家,對於老家的情況他比誰都清楚。
而他想得也很簡單——地不富?多耕多養就富了。人不多?那就從周邊遷人過來。
只要有了人,再加上舉國支援,要建設一個地方還不容易?前有北平為例,將鳳陽變成第二個北平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改變一地的自然環境如果有那麼簡單,就不會有「人力終有窮」這句話了。
與天相鬥了幾年,消耗了大量建國初本就不豐的國庫存款卻只看到微小變化的朱元璋不得不放棄改造老家的大計劃,轉而定都應天。
這位風風火火的帝王留給這座縣城的,就只有建造到一半便被放棄的都城以及一座壯麗森嚴的明皇陵。
修建過半卻臨時停工的明中都的大部分地面建築都已經被拆下改去營建洪武帝的父母兄嫂的墓地,留在眾人視野中的只有零散幾個沒有掛匾的宮殿以及七零八落的地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