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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是傳說中的存在,就算是在產蠶絲的秀芒村也沒誰能奢侈到用蠶繭做蠶絲被的程度,所以能夠收到這樣的木棉被已經是相當奢侈的禮物了。
木白和哈拉提都向納西族的總管表達了謝意,那位一臉慈祥的老人則是客氣表示大家出去代表的都是我們雲南的臉面,你好我好才能大家好,一番話說得三個少年熱血沸騰,就差歃血為盟當場結拜做兄弟啦。
其實,阿土作為家族的未來二代繼承人的參與此次大明科考,考不考得過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其政治意義。
阿土的家族剛剛向大明投誠,家族的繼承人在此刻主動學習大明文化,參與大明科舉,自然表示了其政治傾向。
所以,即便阿土考不過,出於安撫因素,他基本也會被特殊照顧安排到國子監就學,沒意外的話,以後還能捧一個鐵飯碗回來當土官。
不過,總管並沒有將這點告訴阿土的意思。
年輕人嘛,能夠無知無覺靠著自己奮鬥的那段歲月,比起黃金都要珍貴,若是能結識幾個志同道合的友人,那更是一輩子的重要財富。
老人家看著三個年輕人嘻嘻哈哈為了出行做準備的模樣,笑得慈祥極了。
然後他袖子一抖,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了一根飴糖,遞給了噠噠噠追著家裡的孔雀跑過來的木小文。
木文從小就被兄長耳提面命,絕對不允許吃陌生人投餵的食物,因此哪怕看到了這根看上去很好吃的糖果,他也只是咽了下口水,愣是撐住沒有伸手,而是糯糯地同老人家說自己要問過阿兄後才能吃。
然後,小孩就啪嗒啪嗒跑去找他兄長了。片刻後,他又跑了回來,這次他奔跑的速度可比追阿花的速度要快得多,兩條小短腿簡直要飛起來,臉上還掛著大大的笑容。
在接過糖果的時候,他還往老管家手裡放了一塊石頭:「這是阿文好喜歡的石頭,送給爺爺。」
他送給老管家的石頭是一塊很普通的石英石,這種石料有著相當別致的表面光澤,乍一看有些像水晶。木文是個小顏控,最喜歡收集這種晶晶亮的東西啦。
老人家眼睛都笑眯了起來,在得到同意後他摸了摸木文的小腦袋,又給他塞了一個做成小牛模樣的護身符:「你這次出行會有好運的。」
木文立刻就高興了起來,他招手示意老人家彎下腰,然後給了這位納西族一人之下的老總管一個親親。在眾人寵愛中長大的小孩愛撒嬌還粘人,表達親近的時候效果簡直無人能敵。
木白遙遙就看見管家先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連番掏出了各種小玩意塞到了木文手裡,不由嘆了口氣。
弟弟的迷之魅力……哎,算了,作為第一個受害者,他有什麼資格說別人呢?
體貼的木白調整了一下站位,悄悄擋住了阿土少年的視角。
十一月初,木白一行人離開雲南進入了四川行都司,在這裡他們遇上了第一批准備去雲南吃螃蟹的馬幫。
這些人都是帶著各類官方需求的物資,前去昆明兌換鹽引的商人。
鹽作是歷代王朝從不曾放寬過的管制商品,在大明,要販賣鹽,再有錢也沒用,必須要有鹽引。
沒有人能夠離開鹽,即便政府對於鹽的價格有著嚴格的管控,但只要有貨物溝通,其中的利潤就足夠讓每個商人都禁不住動心。
可以說,有了鹽引也就相當於掌握了財富密碼。
但鹽引的發放掌握在官府手中,洪武帝對鹽引的發放堪稱吝嗇,除卻部分官商之外,尋常商人能夠獲得鹽引的方法只有向北地運糧,但這一點對於蜀地的商人來說成本高到讓人望而興嘆。
因此,當洪武帝宣布了前往昆明運送貨物可以兌換鹽引後,本身就有豐富鹽礦儲糧的蜀地商人自然坐不住了,紛紛趁著雪季到來之前前往昆明。
木白也因此見到了蜀地特有的馬匹——果下馬。
這種馬匹和雲南的特有品種滇馬一樣都是小短腿,這是當地的山地丘陵環境孕育出的品種,已經有了千餘年的培育歷史。
由於主要的工作環境是蜀道這樣多以階梯和陡壁為主的棧道,果下馬的馬腿和脖子都要比滇馬更短一些,此生理構造也使得它們更善於拖拽貨物,也不容易碰到低矮的崖壁。
而滇馬的主要役使方向是山地攀爬以及馱運貨物,所以它的頭頸力量不如果下馬。
但就顏值來說……
「這馬看上去好可愛。」騎著滇馬的土大戶阿土少年搓了搓手,兩眼亮晶晶的,「等回來時候我要買一匹送給我阿弟。」
木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兩眼冒出渴望小心心卻體貼地沒開口的弟弟,內心頓時冒出了名為努力賺錢的熊熊火焰。
要從四川穿過大巴山抵達漢中唯一的通道便是建於先秦時期,成熟於唐宋之間的古蜀道。這些蜀人開山破石所建的交通要道多為木質棧道。也因此,每逢朝代更迭,蜀道作為入蜀的主要交通幹道總是先遭殃的一批。
無論是蜀地守軍為了防守也好,進攻軍隊為了戰略布局也好,總會有一批棧道被焚毀。
如今道路上大部分的木料早就不是最初那批,只有部分開山鑿石的石階還殘留著先人的氣息。
蜀道狹窄,多數地區只有一條通道,且來往同路。為安全計,自宋時起這兒就有著約定俗成的通行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