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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白忽然想起了什麼,順手一掏,將一個葫蘆形狀的小東西塞到了沐春手中,「這是我先生友人自配的金瘡藥,對林中毒蟲叮咬也有些解毒功效,烏蒙路多山林,千萬小心蛇蟲,」
「那你……」
「我還能去問先生要,你拿著吧。」木白沖他露齒一笑,「武運昌隆。」
「你也是,多多保重。」
二人揮手告別後便各自踏上了自己的道路。
洪武十五年八月末,芒布路通過府試的木白和哈拉提踏上了前往昆明參加鄉試的道路。在路過烏撒時,兩個青年與被水西藹翠部和明軍押送回芒部的一干土族部落擦肩而過。
前去參考的二人心中對即將到來的鄉試尚有些惴惴。他們不知道的是,因雲南戰亂未平,當地民眾和土族均對大明的統治持觀望態度,自不會參加立足未穩的新政府舉辦的擇才活動。加上語言不通、政令不暢等緣故,截止府試時間,不少地區的戶籍登記依舊尚未全面到位,一些有心參考的前宋遺民也是有心無力。
如此種種造成的結果便是,縱覽整個滇北地區,竟然只有竭力推動科舉的宋濂所執掌的芒布路成功完成府試並且有學員通過可以進入到鄉試流程。
而放眼到整個雲南,應試者也不過寥寥五人。
雖說心中多少有些準備,但這個過於慘澹的結果還是將當地最高行政機構嚇了一跳。為了搶在洪武帝下令將芒部三府歸於四川前,將這兩個滇北的獨苗苗拴在雲南,雲南最高行政長官左承宣布政使梅思祖立刻同當地最高軍事長官傅友德商量將鄉試的時間提前。
傅友德當然不會拒絕這一提議,老傅還熱情地派出了一隊士兵前去將分散在各地的考生接入昆明,以實際行動確保了這場提前的鄉試得以順利舉行。
九月,雲南第一場鄉試在昆明城提前舉行。
而在另一條時間線上,此次雲南的科舉擇才試無一人通過府試,自然也沒有鄉試這回事。
被遣送回芒布路和烏撒路的土族部落對大明極其不滿,後在土官楊苴的慫恿,和麓川王國的暗中支持下,趁傅友德和沐英出兵清繳不平時集兵二十萬齊攻昆明。
都督馮誠、謝熊在兵少糧乏的情況下率軍死守,直至沐英回防,以極其慘烈的傷亡守住了昆明城。
然,昆明城卻在此次守城之戰中毀損泰半,遍地哀鴻。
亦是在此次戰役中,沐英領兵追繳叛軍,斬首六萬,生擒四千,打出了平滇之戰最大的殺敵數,明軍的戰鬥力震懾諸部,此戰後雲南各土族聞風而降。
而現在,有傅友德大軍駐紮的昆明城宛若豎著一根定海神針,縱有心之人百般挑撥,應者寥寥。
相反,因為這場公開招募的擇才試致使更多的人都關注著這場鄉試結果,他們迫切地想要從這場擇才試中讀取大明皇帝的治理意圖。
九月十六,鄉試放榜,雲南文武榜解元均由一戶籍芒布的九歲稚童獲取一事驚動了朝野。
九月三十,芒布路府試主審官宋濂、雲南鄉試主審官梅思祖齊齊將封條抄錄的試卷封存落印後上達天聽,為天子留案。翌日,天子召近臣于謹身殿覲見。
十月末,三位通過鄉試的雲南承宣布政使司首屆考生騎著由雲南府贈送的良馬,踏上了前往京師的道路。
同月,大明洪武帝朱元璋布告天下商戶再開中鹽法,凡運糧、運馬、運鐵、布匹、農械、良種至雲南昆明者,可於當地布政使司換取鹽引,憑鹽引可至指定的鹽場買鹽,其市價遠高於運至邊關,一時之間南地商戶俱是聞風而動。
第41章
若要說起讀書人之間存在的天然盟友關係,首當其衝的便是同年,而其中尤以鄉試同榜者關係最佳。
為何?
首先,在科舉必須在戶籍所在地的時代,能夠參加同一地的考試便證明彼此定然是同鄉。
在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的孤獨感是沒有離開家鄉的人難以體會的。而在這種時候遇到使用同樣語言、有著同樣飲食文化、生活文化的人自然別提有多親切了,抱團自是理所當然的。
且同鄉關係又是同榜之人,必然也是一起進京趕考的同伴。在這個行路全靠車馬步行的時代,趕考路上很難一帆風順,如此境況之下彼此扶持彼此照顧,感情自是比旁人更深上幾分。
因此在鄉試揭榜之後,木白便與另外兩人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個共進退的小團體。
或許是運氣使然,雲南府即將進京趕考的三名考生均是年輕人。年紀最小的不必提,木白的年齡放眼全國都是令人側目的,文武均是第一的成績更是傲視群雄。
其次是一個名叫阿初阿土的納西族少年,今年剛過十八,是個有著靦腆笑容的大男孩。
納西族的取名方式比較特殊,他們會以父親的名字作為自己的姓氏,所以阿初阿土的名字其實是阿土,阿初是他父親的名字。
阿土是麗江納西族首領阿甲阿得的嫡長孫,他的爺爺是元朝封的麗江宣撫司副使,由於這位前瞻性頗強的爺爺在傅友德和沐英攻打麗江前主動歸附,作為嘉獎,其家族和財產均得到了保留,所以,這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富N代官N代來著。
雖然身份顯赫,但阿土其實是個和他的名字一樣樸實的少年。和跟隨先生學習的木白不同,阿土的文化課完全是出於自己的愛好,他自小便為漢人文化著迷,他的父親和祖父亦是樂於讓他接受多元化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