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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標笑而不語。
好吧……看來皇太子從小到大在各種薰陶之下的審美用到布置老婆書房上面也完全不差,
木白兩兄弟都驚呆了。
他們腦海中那優雅、娉婷、溫柔、甜美的母親形象頓時破碎,重新出現的是一個明艷大方、力大無窮、有些笨拙但很努力的女子,雖然和想像中不一樣,但這樣的母親似乎更鮮活了點。
這樣說起來,能將一個武鬥派老婆塑造成公公婆婆心目中爽利大方、溫柔得體、文武全才的好兒媳形象,他們老爹果然棒棒噠。
亮了,木白的眼睛亮了。
「想也別想。」老父親擼了把兒子的腦袋瓜,無情地打破他的幻想,輕斥道,「好好背書。」
幫老婆塑造形象那是出於無奈,至於兒子,自然只能自生自滅。
「皇祖母真的一直都沒察覺嗎?」被老爹揉著腦袋的木白想來想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皇祖父沒發現也就算了,公公和兒媳多少還是要避嫌的,但是他們家皇祖母也好聰明的,怎麼會一直不知道?還是皇祖母知道了但覺得沒必要和他們說?
朱標回憶了下:「要說沒發現……其實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驚險的時候,那時候英兒剛出生後不久,你娘有一次跟你玩飛高高,一不小心把你扔得高過了宮牆,正好被父皇母后看到。」
高過宮牆……大明的宮牆……
見兩個小孩面露震驚和期待,朱標嘆了口氣,笑著道:「然後爹就被你們皇祖父帶到演武場切磋了一番。」
空架子的爹和有真功夫的皇祖父切磋,就連木小文都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結局,兩個小孩不由為背鍋的老爹鞠了一把同情淚。
至於之後他們家小英喜歡上飛高高,然後纏著父皇要飛,結果正好被母后撞見,威武雄壯的洪武帝被怒氣勃發的馬皇后揪著耳朵說教什麼的……就不要告訴孩子了。
太子殿下笑眯眯地想。
「其實,你們的母親真的很厲害,就連到最後也保護了你們,不過這個,只有爹知道。」朱標摸了摸兩個孩子,帶他們走到了書房的里側。
挪開毯子,書房的地面露出了一條密道。
修建應天府皇宮的時候,朱元璋還沒有一統治天下,因此,他在皇宮裡設置了許多防禦和逃生設施,甚至皇宮本身就是應天府整個防禦系統的一部分。
其實,嚴格來說,這也算不上密道,就是東宮的私人倉庫入口,洪武帝夫婦和朱標夫婦的宮內都有一條這樣的大型地下通道直達地下寶庫。
說是寶庫,其實這裡最初的作用是火災避難所來著,畢竟木質建築必須考慮這種安全問題。除了這兩處之外,宮裡不少地方也都設有密道。
這些密道除了逃生之外還有溝通訊息的功能,其出入口按照規定只有帝後以及太子夫婦知曉,在未來,這些秘密也會告訴木小白。
以兒子的性格,背那東西的時候估計又要撓頭了。朱標邊帶路邊暗暗想道。
不過現在,什麼都不知道的兩個小皇子對這些驚奇極了。
朱標將牆上的燈座一一點燃,首先出現在兩兄弟面前的是一幅仕女圖和兩個牌位。
仕女畫的落款是朱標,畫上人無疑就是他們的母親,那這牌位是……
「那是你們的兄弟。」朱標拍了拍兩個孩子的肩膀,「你們當時被帶走的時候,賊人在宮裡留下了兩具燒焦的屍身,那便是他們。」
「爹不知他們身份姓名,也不知其從何處來,只能給他們立下無名牌位,認他們作子,分一份福報香火。」
「今日帶你們來,也是讓你們見見這兩位恩人,我們父子欠他們一句謝。」
聞言,木白木文乖乖接過父親遞來的三柱清香,衝著牌位的方向拜了三拜,然後將祭香插入香爐,又雙手合十躬身而下。
禮畢之後,木白問:「爹,這兩個孩子的屍身在哪兒?有沒有妥善安葬?」
「他們在你娘身邊睡著。」朱標柔聲道,「當時我們都以為那就是你們,於是將他們葬在了你娘身邊。」
木白聞言有些疑惑:「那爹是怎麼知道我們還活著的?因為宋先生?」
不對,宋濂到雲南已經是事發兩年以後了,就算最早皇室出於穩定考慮沒有公布他們去世的消息,也沒有理由藏兩年啊。
事實上,他們回來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知道兩個小皇子曾經「死」過。
「這個啊,是你們娘告訴我的。」朱標含笑抬頭,畫像中的少女笑得溫柔又悲傷,那是他印象中一向爽朗的妻子所露出的最柔軟的一個笑容。
兩年前,就在洪武帝抓住首惡打算為兩個孫子發喪之時,他大醉了一場。
夢中,他的妻子帶著兩個孩子踏霧而來,他本以為是妻子是來向他告別的,不想妻子卻滿臉焦急地同他比劃,努力想要說些什麼。
可惜亡者之言不可入生者之耳,妻子的一番努力他全然弄不明白,只以為妻子是在責怪他沒有照顧好孩子。直到妻子抱起兩個孩子讓他看他們的臉,朱標才恍惚明白了妻子的意思。
——妻子懷中的兩個孩子眉目清秀,但卻並不是他的孩子。也就是說……他們真正的孩子還活著?
當他問出這句話時,他的妻子含淚點頭微笑的模樣成了朱標心中最美麗的烙印。
酒醒之後,他立刻找到父親阻止發喪,然後在全國開始了天羅地網般的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