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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當雲南開鄉試之時,這個少年便在家人的鼓勵下來參加了考試,然後他就遇到了自出生後的最大打擊——輸給了一個年齡只有他一半的小孩。
為此,阿土少年其實在人後非常鬱悶,不過在此後的武舉時他發現這個小孩特別能打,甚至還在比試中贏了年紀最大的哈拉提之後他就不鬱悶了。
人嘛,總是能在對比中獲得快樂=w=
年紀最大的哈拉提身份也最簡單,他是芒布路本地的牧民,父母早亡,被同族拉扯大。
這個二十二歲的青年會來參加考試完全是看中了芒布路的獎品——他需要那袋海鹽給家人治病。
所以,在參加完鄉試,滿足了領取獎品的條件後,哈拉提本是想要放棄進京的。這一決定他並沒有告訴任何人。但當看到木白在得知他的族人患了大脖子病,主動請來陪考的爾呷回芒布路時順帶將自己的那份海鹽一併交給哈拉提的族人後,他改變了主意。
對著新認識的好兄弟,哈拉提拍著胸脯保證自己一定會照顧好木白,既然木白打算進京,那他一定要陪著一起照顧。
「以後他就是我哈拉提的親弟弟!誰敢欺負你就要從我身上跨過去!」
……其實就自理能力和武力值來說,還真不好說誰更強一些。不過算了,有誰會嫌照顧師弟的人少呢。爾呷的眼神微微一飄,隨後滿臉信任地握住了哈拉提的手,將親愛的小師弟交給了他。
而在背後,爾呷則是攬著小師弟的肩膀碎碎念叮囑了好些注意事項,尤其是再三叮囑小師弟一定要三思後行,別頭腦一熱去做冒險的事,直說得木白舉手投降表示自己一定謹慎行事才罷休。
在秋末出雲南去應天有兩條通道,一個是北上入蜀,然後通過古蜀道前往古都長安,再由西向東進發,經洛陽、商丘,過中都鳳陽入應天。
另一條便是走貴州入湖廣武陵、渡洞庭湖,沿揚子江一路西行入京師。
兩條路最大的差異便是一個走陸路,一個走水路,就距離來說水路更近,但對於生活在內陸地區的雲南人而言……
在船上搖個幾十天想想就很嚇人有木有?!而且三人都不會游水,對於旱鴨子們來說乘船什麼的真是太沒有安全感了,他們寧可在馬上顛簸幾個月。
當然,最重要的是,在這個一輩子說不定就只能出一次遠門的時代,能夠以應屆考生BUFF加持的狀態下出行可是極其難得的,此時他們的戶籍冊和路引簡直是泛著金光的,到哪哪都能進,不趁著這個機會玩個夠本怎麼可以!
北線經過的那可都是歷史名城和熱門旅遊景點啊!十三朝古都的西安、洛陽,六朝古都商丘,龍門石窟、漢朝皇陵,還有大明的龍興之地,只要稍微繞一點路就可以都看個遍,是不是想想就很讓人激動?
漢文化愛好者阿土少年傾力推薦這條路線,哈拉提對此倒沒什麼意見,但是木白看了看阿土畫出的路線圖,提醒道:「冬季走北路很冷,還會遇到封凍和降雪,途中可能會被耽誤。」
對此,阿土這個自幼便生長在麗江最舒適宜人的平原地帶的南方人歪了歪腦袋,面上露出了對大雪飄飄的北方的期待。
行吧,既然他這麼想接受寒冷的毒打的話……
生長在高原雪線地帶的木白和哈拉提都露出了一種看弟弟的眼神。出於良心,木白真誠勸告他還是準備些厚實衣服和炭火,如果來得及的話不妨準備些保暖的皮衣。
「不至於吧?我身體很好的,冬天我都是直接下河洗澡的。」阿初阿土有些半信半疑。正如夏蟲不可語冰,很顯然,你永遠沒辦法和一個生活在四季如春從來沒見過雪線的人解釋「寒冷」是一種怎麼樣的體驗。
不過,雖然阿土此人帶著些南方人特有的天真,但他們家的管家還是見過世面的。這點從他給阿土準備的出行隨身行李中塞了數量可觀的皮衣就可證明。
除了皮衣外,他還順帶給木白和哈拉提都捎帶了一條填充了木棉絮的厚褥子。
木棉是當地的一種常見觀賞植物,這種植物的花朵艷麗,開花時間又是在大部分植物都在休眠的冬春之季,除了美觀外還能入藥,因此很受當地人的喜愛。
木棉花的果實成熟後會被一層絮狀纖維包裹住,這種纖維蓬鬆柔軟,但彈性很差,放在被褥里可以輕易被壓實,是很優秀的填充物。
但也因為彈性差這個特性,當它用作保暖物的時候便有些雞肋,每次使用的時候都必須想辦法把它抖蓬鬆,否則保暖性會降低很多。所以,在主產地,它只是窮人們用來禦寒的原材料,和北方的蘆花地位相當。
直到海南之島的黎人用木棉織布的手法傳入內地,木棉才一舉翻身,成了一種極其重要的經濟作物,在元朝時更被當做桑蠶的補充經濟產物而推廣種植到了全國普及的程度。
但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年北面的大明似乎又找到了一種和木棉花類似但纖維和彈性更為優越的農作物,不過那種作物不是長在樹上,而是在田裡,名曰棉花。
用棉花織出的布料比木棉花織出的布料更加柔軟,富有彈性且更好染色,在大明皇帝的推廣之下,現在大有追趕蠶絲成為了北地主要的穿、染布料的趨勢。
不過,對於地處北元統治下的雲南人們來說,這種布料只在傳說中,如今雲南最保暖的寢具除了用蠶絲做成的蠶絲被外,就數這種用木棉製成的被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