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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趙雲的心情,凌寒終究還是違心地說:「唔,很不錯。」
眼見趙雲有繼續說槍的趨勢,而他實在不擅長如何稱讚一柄武器,於是趕快打斷道:「對了,今日若非師兄及時趕到,恐怕……救命之恩,我細想之下,已經想到了一個報答的方式。」
握著槍的趙雲微微一怔。
不知怎地,他莫名想起了方才馮霜霜的「無以為報以身相許」。
就聽到凌寒笑著說:「我今日在布莊定做了兩身衣裳,不如師兄也隨我去布莊一趟,量體裁衣。嗯,我便贈師兄一身新衣裳作為回報吧。」
聽了這話,趙雲心中有一股奇怪的、難以名狀的感覺。
他沉吟道:「師弟,你雖從家中帶了許多錢財,但須知亂世米貴,應省著些花。師兄不缺衣裳,更不需你報恩,保護好你本就是師兄應盡之責。」
「那我也想贈師兄點兒什麼。」凌寒拉了拉趙雲的衣袖:「不為恩情,是為交情。」
隨後又笑著補充道:「再說,我已經找到生錢的法子,師兄且放心。」
找到生錢的法子?趙雲不是很明白這句話。
不過他向來沒有刨根究底的習慣,更何況師弟並不是莽撞的人。便笑道:「既如此,師兄領了這番交情。」
第13章
楊真受了傷,但並不妨礙他去監督琉璃的製造。
招募人手非常簡單,伙食足夠,再額外給他們的家人提供口糧,就足以讓一名壯漢賣力地幹活兒。
工廠保鏢的職責,主要是裴元紹來承擔。
因為黃巾舊將身份的緣故,倒也不怕他叛逃。
之後是一段漫長且無聊的日子,凌寒每天的生活規律得好似在讀寄宿高中。
早起晨練,上午跟隨趙雲學習武藝,下午去城裡查看玻璃的製造情況,在那邊待上幾個時辰,還要給出第二天的改進意見。
只有晚上才能休息。大多是躺在荒山上看星星,與趙雲促進促進感情。偶爾躺在客棧的床榻上發呆,追憶一下穿越前的生活。
不覺,已過半旬。
耗費了大量銀錢的琉璃製造廠,終於製造出了第一顆可供銷售的琉璃珠。
儘管仍然無法與現代流水線生產出來的玻璃珠相提並論,可作為奢侈品出售給士族應當是沒問題了。
凌寒交代楊真,一定要記好各項原料的比例,但不得摘錄下來。
楊真也深知這項工作的重要性,暗暗記牢。
有了第一顆成品,接下來的製造工作就變得容易很多。
當然,在沒有精密測量儀器的情況下,生產出的玻璃珠質量必然極不穩定。
按凌寒的預估,能被當成真正的奢侈品販賣給士族的,每天能生產出10顆就可以謝天謝地了。
第一顆琉璃珠,凌寒決定將它送給趙雲。
趙雲凝視著眼前這圓溜溜、美麗得不似人間物的珠子,不由問道:「這是何物?」
凌寒笑道:「琉璃珠,送給師兄。」
趙雲英俊的臉上浮現一絲迷惘,隨後認真道:「既是你家傳的寶物,豈能隨意送給旁人?趕快收好了,不要再拿出來。」
趙雲聽說過琉璃,相傳價值連城,唯有極其富貴的豪門才可能擁有。
他想當然地以為這是師弟從家中帶出來的、代代相傳的寶物。
「這可不是什麼傳家的寶貝,」凌寒解釋道:「師兄前些日子不是問我,每天去城裡做些什麼嗎?我那時不肯細說,是因為事情尚未做妥。」
凌寒將開設琉璃製造廠的事情一一道來。
趙雲英挺的劍眉漸漸擰起,深海似的眸色透著一股看不清的情緒。
凌寒講完頓了頓,又道:「我聽人說,這裡的望月樓非常有名。師兄,這些日子每天都要你去打獵,今天,就讓師弟請你去那裡吃一頓飯吧。」
趙雲沉默片刻,道:「好。」
望月酒樓坐落於常山郡城的中央,酒樓中的一桌一椅,皆是由上好的檀木所雕。
這在東漢末年,幾乎是難以想像的。
進去時,若非掏出一錠金子,以兩人的樸素打扮,酒樓里的夥計連一分熱情都懶得拿出來。
兩人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等待酒菜時,凌寒主動找了幾次話題,趙雲都是溫和地回應幾句。
一般人也許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
但,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凌寒敏銳地意識到,趙雲此刻有些心不在焉。
他心知肚明,趙雲是對自己的身份有所懷疑了。
中國古代製造琉璃的歷史,可以追溯到西周。而到了秦漢,這項工藝基本被皇室壟斷。
僅僅是琉璃制器,許多富貴人家都可能擁有。
可懂得如何製作的,唯有皇家工匠。
換言之,在這個時代,有能力獲得這份技術並告訴其他人的,要麼是皇宮裡的人,要麼就是站在權力頂峰的那幾位高官。
時至今日,面對趙雲,凌寒已經不能像初見時坦然地隱瞞身份了。
儘管他並不後悔當時的做法,因為如果不那樣做,此時此刻他們未必可以這樣親昵。
他將第一顆琉璃珠送給趙雲,除了看重以外,另一方面就是想藉此向趙雲透露,自己並不是尋常的士族子弟。
凌寒不再出聲說話,留給趙雲消化這件事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