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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凌寒隱隱產生了困意。
隔壁陡然傳來很大的一聲爭吵。
「這世道出去也是死!與其死在外邊,不如死在這裡。」
聽著聲音,倒像是剛才的那名老婆婆。
凌寒再沒困意,狐疑地對趙雲對視一眼。他下了床,附在牆壁,悄悄聽隔壁的動靜。
聽了一陣牆角,凌寒隱約猜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這夥人確實是為了躲避繁重的賦稅,一起逃出來在這裡安了家。但是,由於沒辦法與外面交換物資,他們所攜帶的鹽早已吃光。
年輕人還好,那位老婆婆由於許久未吃鹽,已患了癭病,時常咳嗽。方才,竟咳出了血來。
中年人提議回到有人煙的地方,可以往揚州走。婆婆則認為現在一伙人上路,先不說能不能走得到,即使走到了,那邊也未必能活得下去。
凌寒心想,這倒是巧了。
他在衣服里摸索一番,找到了很小的一包鹽。
趙雲也從衣服里掏出一小包鹽。
這其實是所有軍隊行軍時都會貫徹的一條法則。
除了專門的輜重車以外,從主帥到將官,再到所有普通士兵,身上都會攜帶少量物資,以備不時之需。
凌寒的這支隊伍中,每一個人都會攜帶黃米兩升,小包鹽一份。
根本不需要有任何言語交流,凌寒與趙雲便拿著鹽,敲響了隔壁的房門。
當然,凌寒仍是佯裝受傷,瘸著走路。
拉開門見到二人,中年人面露疑色:「兩位小友不好生歇著,有什麼事情麼?」
趙雲躬身道:「實在不好意思,我二人休息時,不小心聽到了諸位的談話。」
中年人臉色微變,不過眼下他實在沒心思計較什麼,面色很快恢復如初,問道:「然後呢?兩位小友有何事?」
趙雲又道:「我們師兄弟二人身上恰好帶了鹽,也許可以暫解你們的燃眉之急,就當是報答諸位收留我們的謝禮吧。」
說罷,凌寒將兩份鹽包遞過去。
中年人微怔,接下鹽包。
他忽然想到什麼,道:「兩位小友,請進來吧。」
此刻,這座小小村落的六個人,都聚集在這棟屋子裡。
中年人對其餘人道:「兩位小友為我們帶來了鹽包。我想,既然我們對去留爭論不下,不妨問問與這件事無關的兩位小友的意見。」
一名年輕人嘆道:「子布先生,您且自己離去,前往揚州吧。當初我們是救了你一命,這可兩年若是沒有你,我們這些人又哪裡能活到今日?這恩情,你早已還完了。」
子布先生?
凌寒覺得這名字似乎有點耳熟,在哪裡聽過。
聽了這話,中年人狠狠地一甩袖子。
他不再想讓兩位少年摻和進這件事了,直接氣道:「你們把我張昭當作什麼人了?你們若是無論如何也不願離開,張昭在這裡陪著你們便是!」
張昭!?
一旁的凌寒不可置信。張昭不是揚州的麼?怎麼會在豫州?
他對這一段歷史沒有太多了解,完全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諸位請聽我一言。」
不管前因後果是什麼,知道這中年男子是張昭以後,凌寒瞬間改變了主意。
如果說謀士有郭嘉,武將有趙雲,那麼自己眼下最缺乏的,正是一名內政型人才啊!
論起內政,三國之中最強的無疑是荀彧,其次便是諸葛亮。
再往下算,大約便是吳國的張昭了。
眾人紛紛望向凌寒,面露不解。
趙雲亦是抱有疑惑。不同的是,他相信師弟無論做什麼都一定有著自己的道理。
凌寒道:「諸位若是不願待在豫州。比起揚州,徐州豈非更近?」
話音剛落,其他人還沒說什麼,張昭便冷哼道:「難道徐州就比豫州好了麼?」
凌寒不急不徐道:「在下的這兩包鹽,名為雪花鹽,正是由徐州糜氏所售,味道極佳。」
「我看張先生亦是有志之士。在下也認識徐州的一些人,若是先生願意去徐州,在下願意引薦一番。」
「至於如何過去,路上的艱難險阻,諸位都不必擔心。在下自有解決的辦法。」
說完,他向老婆婆抱拳俯身:「實在對不住,方才在下的身份有所隱瞞。」
張昭狐疑地看了凌寒一眼。事實上,當對方拿出兩包鹽時,他便覺得這兩人根本不是什麼獵戶。
鹽乃貴重之物。尋常獵戶,哪裡可能會輕飄飄地將它送給旁人?
再者,這兩人,尤其是現在說話的這位,縱然做了刻意掩飾,他也能看出來,必是位養尊處優的貴公子。
只是他認為,這裡實在沒什麼值得貪圖的,對方也像是良善之輩,故而沒有多說什麼。
如今對方說出這一番話來,看來確實是某位官員之子,地位還不低。
然而張昭在心裡暗自發笑,當初好友趙昱身為一郡郡守,多方走動說情,才堪堪將自己從牢獄中摘出來。
自己得罪的乃是徐州軍政大權集於一身的徐州牧陶謙。雖說算不得什麼大矛盾,可陶謙畢竟是一州之主,即使他不再追究,那些個攀炎附勢的人也不會讓自己好過。
眼前的少年,縱然是徐州要員之子,又能有什麼用呢?
屋子裡的其餘人,在聽到凌寒的話以後,反而開始認真考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