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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暴露了更多的東西,讓這位周郎君最終確定了自己。
全柔不甘心道:「長沙王已死,揚州未來是什麼情景還未可知。你為何非要與我過不去?」
見對方不回答,他又道:「長沙王削弱世家,難道沒有削弱你們周氏嗎?你身為周氏子弟,非但不反抗,反倒助紂為虐?」
對方仍是不說話。
全柔心想:周公瑾一句話也不說,是不是覺得我的話有道理,正在仔細琢磨?
不論如何,長沙王都已經死了。周公瑾先前便是再效忠他,人死燈滅,如今也總是要為家族考慮的吧。
於是更起勁地勸說。
正是在野外,全柔大聲嚷嚷也沒什麼關係。
誰知此人滔滔不絕,周瑜瞥了一眼,道:「真囉嗦,再把他打暈吧。」
「是!」
全柔:「……」
行至糜府時已是深夜。
被一盆水潑醒,全柔搖了搖腦袋,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什麼地方。
一路的顛簸,接連被打暈,使得他的大腦不是很清楚。
他正想著應該怎麼辦,這時,目光中突然瞥見了一個人影。
長沙王!
全柔一個激靈,立刻變得再清醒不過。
「你,你明明已經……」
凌寒沒有理會對方的震驚,他也不想在這人身上浪費太多時間,直接開口道:「全柔,你暗中勾結袁術,出賣揚州,出賣本王,已經證據確鑿。」
「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全柔從震驚中漸漸恢復過來,隨後保持了沉默。
就在凌寒以為對方要一直沉默下去,準備直接將其帶出去處死時,全柔開口了。
「當初董卓入京,我與二弟棄官歸鄉,不願作董賊的爪牙。」
「後來,我二人聽說長沙王在此,於是千里迢迢趕到揚州,為殿下做事。」
「可殿下您,卻因為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過錯,便處死了我的弟弟。」
聽到這些話,凌寒著實有些驚訝。
周瑜卻思路清晰:「殿下早有明令。你二弟全橫罔顧殿下的命令,竟敢利用貧苦的百姓來為自己增加土地。微不足道的過錯?對殿下的政令陽奉陰違,這也能算微不足道的過錯?」
「你二弟如此,已是膽大妄為;而你更是膽大包天。」
糜芳轉身對凌寒抱拳道:「殿下,莫要跟他廢話了。他既已承認了罪名,便直接將其處決了吧。」
全柔聞言大笑兩聲。
隨後盯著凌寒道:「殿下,我出賣您,的確犯了不可饒恕的罪過。可罪臣臨死前想問您一句,難道在殿下眼裡,我們這些讀書人,與田地里那些只懂得耕作的農夫,竟是一樣的麼?」
凌寒揮了揮手,趙雲立刻將其帶了出去。
周瑜似乎想說些什麼,凌寒道:「本王乏了,你們都下去吧。公瑾,你連日奔波,也回去好好睡上一覺吧。」
周瑜只得俯首離開。
糜芳也拱手道:「下官告退。」
凌寒起身往東苑走。
這一次全柔的事情,給了他很大一個提醒。
開墾耕地一事,看似圓滿完成。
世家讓出了自己的部分權力,並沒有表露怨言,揚州糧食產量提升,百姓生活質量提高,一派祥和的景象。
可本質上,世家仍然根本沒有把普通人當人。
他們因為畏懼自己,又對自己抱有期望,所以才心甘情願地做出退讓。
這種退讓並不過分,所以他們才樂得接受。
如果自己真的因為世家子弟侵害了普通人,而對其做出嚴重的處置,那麼對方就很可能由期待轉為記恨,比如全柔。
或許不少人有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忠心,但不可能所有人都這樣。
自己現在憑藉個人的威信強行推行了很多政令,可每當發生類似於全橫的事情,自己的威信就會受到一次削減,這決不是長久之計。
想要他們真正認同,要靠教育,靠社會風氣,靠上一輩的士人老去。
單靠個人威信,是根本無法支撐到這一天的到來的。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在現今的社會生產力下,凌寒根本不可能說出人人平等的話來。
真要那樣,揚州用不了多久就會出現許多個全柔,自己就算恢復了漢室,最後也會是王莽的下場。
那麼,在現有的社會生產力下,要如何儘可能地保障人權呢?
凌寒陷入了深思。
既然他們都將王朝與皇權看得無比神聖,自己也許可以利用這一點……
他眯了眯眼,心裡有了主意。
不過,想要真正實施它,還要等到自己北上報仇回來以後才行。
趙雲將全柔帶出去以後,很快解決了他,返回東苑。
糜芳離開後,則是往西苑走。
路上,他也回想起全柔最後的話,並覺得對方實在可笑。
對於咱們來說,那些農夫當然低賤,不值一提。
可殿下何等尊貴,以殿下的身份,若說農夫是螻蟻,那讀書人便是家畜,螻蟻與家畜又有多大的分別呢?
當然,殿下仁義,連尋常百姓的心情也可以理解,自然不會將他們當作螻蟻,更不會將士人當作家畜。
可道理卻是相通的。
殿下將讀書人與農民視作一樣的人,難道有什麼不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