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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程基曾與魯府的少公子一同在此處游湖。程基瘋了以後,經常會來到這裡。魯焱派去的人也不能天天將他關在屋子裡,又懶得一直跟著,便由著他。這兩年來也算相安無事,沒想到今日會衝撞到殿下。」
「魯焱每次出門,必是前簇後擁。想來正是因為這個,他方才將殿下認錯了。」
聽完老者的話,橋蕤臉色鐵青。
真是胡鬧!
那個什麼魯府,不就是揚州的一個大商人麼?
一個商人之子,還是個好男風的商人之子。
這個傻子,非但衝撞了殿下,竟然將殿下錯認成這種紈絝子弟,簡直膽大包天!
他正欲出口怒斥,忽然覺得周圍有些不對勁。
不由悄悄觀察了一番。
長沙王殿下面露猶疑。
是了,殿下向來仁義,這程基聽起來也挺慘的。
不過此人今日之舉實乃大不敬,理當嚴懲,砍頭也一點不為過!
殿下大概是在猶豫要不要放過對方吧。
隨後看向趙雲。
趙將軍的臉色則更加奇怪。
橋蕤努力地分辨了一番,也沒能分辨出,對方究竟是一片茫然,還是恍然大悟。
再望向周瑜。
嗯?橋蕤更加看不懂了。
周公瑾的表情,怎麼倒像是個局外人,靜靜等著殿下做決定似的。他總不能早就知道今日會遇到這麼個人吧!
最後又望向楊真。
在橋蕤心中,長沙王身邊的這些人,就屬楊真最好打交道了,心中很難藏住什麼事。
結果這次,楊真的臉色反而是最複雜的。
從別人的臉上,他多少還能看出一點東西,楊真是完完全全看不懂。
橋蕤徹底懵了。
此時此刻,他唯一慶幸的是,自己方才沒有衝動地開口向程基問罪。
緩了緩,橋蕤對凌寒抱拳道:「殿下,不知您打算如何處置此事?」
凌寒確實很是糾結。
對於程基,他無疑是十分同情的。
普通的家丁,一輩子當個下人。
雖然日子過得苦,但早就學會了苦中作樂。
若是有幸能恢復良籍,娶妻生子,則會感到更加幸福。
然而,男寵就不一樣了。
他們可能從很小的時候起就不必再做粗活,而是用別的方式討生活。
若得主人喜歡,或許還可以學習到士人才能接觸的東西。
可一旦到了加冠的年紀。
那些個東西,對他們將來的生活沒有任何幫助。
若是再像程基這樣的,從心底愛上了自己的主子。
凌寒不由嘆一口氣。
這個時代,眾生皆苦。
他似乎不必刻意將男寵們的遭遇放在心上,需要幫助的人有很多。
但眼前的程基有所不同。
按這老者的話,他同他的主子,那個魯府的少公子,算是兩情相悅?
這話或許有些過了。以封建時期的等級觀念,真正意義上的兩情相悅大概很難。
但魯焱無疑也是想將程基留在府上的。
凌寒轉念又想,需要幫助的人的確有很多。
事情是一件件做的,既然程基的遭遇已經擺在自己眼前,自己就應當想個主意才是。
可就算貴為郡王,又能做些什麼呢?
難不成頒布律法,令男子之間也可以拜堂成親?
這根本不可能。
雖然這件事沒有觸犯任何人的利益,但卻面臨著更大的阻力——世俗觀念。
自己所在的時代,同性婚姻在法律上都沒能通過。
養男寵好男風,不管是帝王還是大戶人家,大都不過是在養一件玩物,與愛情無關。
漢代歷任皇帝幾乎都養男寵,也沒見哪個皇帝敢給自己的男寵一個名正言順的地位啊。
最多不過董賢鄧通之流,前半生享盡富貴,最後也落得個慘澹下場。
不管是真愛還是玩物。
深植於世人心中的刻板觀念,早已經超出了一個帝王的權力。
更何況是自己。
橋蕤試探性地問道:「殿下?」
凌寒心中有了決定,道:「公瑾。」
周瑜拱手道:「在。」
凌寒道:「若是本王沒記錯的話,你是不是與那位魯府的長公子有些交情?」
周瑜微怔,並沒有想到長沙王會知道這件事。
他遲疑片刻,道:「回殿下的話,魯氏長公子魯子敬,的確為瑜的舊識。」
凌寒道:「你去告訴他一聲,若是魯焱心裡還惦記著程基的話,不妨就把他接回去。從即日起,本王治下所有州郡,男寵年滿加冠之齡,若雙方願意,不必強行出府,可留作家丁,也可以通房的身份留在府中。」
周瑜拱手道:「是。」
「殿下。」橋蕤聽了急道:「您方才是說……」
凌寒看著對方道:「橋大人有疑議?」
通房,連妾都不如,說到底也是主子眼中的玩物。
自己下這樣的命令,應當不至於引起軒然大波。
橋蕤忙道:「屬下不敢。」
他悄悄瞥了一圈,長沙王跟前的紅人竟沒有一個反對,於是徹底閉口不言。
對此,其實凌寒也有點意外。
這件事,說到底對自己沒有什麼好處,反而可能多少會有損自己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