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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
藤原拓海定定地看著平白年輕了好多的老爹,再次感到衝擊力十足。
而半天沒等到他回復,藤原文太不由憋著火,回身看他。
拓海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應聲:「知道了。」
習慣了自家蠢兒子整天發呆的樣子,他這時的反應遲鈍並沒有讓藤原文太多想,只當是還沒睡醒的原因。
看到藤原拓海出了家門,同手同腳地朝左側停車的地方走去時,他額頭青筋一跳,忍無可忍地提醒:「你鑰匙都沒拿,還準備怎麼開車?」
「哦哦。」
藤原拓海趕緊轉身,訕訕地從藤原文太卒不忍睹的眼神里接過了車鑰匙。
藤原文太無奈地嘆了口氣,重重說:「別發呆了!」
藤原拓海訥訥點頭。
剛重回十年前,他什麼都感到陌生又熟悉,還有受到強烈記憶衝突的迷茫。
挨了老爹的幾句訓,他稍微恢復了些。
但當他坐在早已經自己與信司那場比賽中徹底報廢,卻是曾經陪伴了他六年多的親密夥伴的AE86里,又是抑制不住的百感交集。
他……
真的回來了。
回到了他還沒有出現事故,身體健康,AE86也還好好地留在車位上等他每天啟動的時候。
藤原拓海心裡波瀾壯闊,可在藤原文太看來,他就只是一副雙目無神地摸著方向盤、眼眶莫名發紅的傻樣,是典型的睡眠不足痴呆症。
藤原文太頓感牙根發癢。
平時拓海就夠呆頭呆腦的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特別呆。
等拓海堪稱手忙腳亂地發動引擎,預熱車身時,他一邊照例把那裝了五分之四滿的紙杯遞過去,一邊不放心地問:「你今天到底行不行?別把車撞了。」
藤原拓海本能地回覆:「不會的。」
他短暫的飆車生涯里,本來就很少真正撞車。
唯一撞的一次,則慘烈到帶走了所有希望。
得到肯定答覆的藤原文太,還是一點都不感到放心,只覺頭痛得厲害。
笨手笨腳的兒子發動車子時,他擰著眉頭,雙手抱臂,松垮地站著。
直到將86目送到路口,看著車拐走時,他眼底掠過了一抹狐疑。
……那是什麼?
他動作頓了頓,順手把才抽了幾口煙給熄滅了。
腦海中回放著剛才拓海轉彎時採用的角度,腦海中的疑雲越來越重。
拓海是被他從小精心培養的車手苗子,就算還是個技術欠佳的嫩苗,但每一片葉子的樣子都是他再熟悉不過的。
可剛才那個轉彎的動作,絕對不是拓海平時的開法。
藤原文太作為退役的拉力賽車手,眼光不是一般的老辣,更別說是對他親手教出的拓海。
那個入彎的路線,要更老辣,更簡潔。
——也更快。
藤原文太緊緊地皺起了眉,重新點了根煙,不知在想著什麼。
半小時後,送完貨的AE86回來了。
藤原拓海將車剛一停穩,藤原文太就走了過來。
他低頭掃了幾眼輪胎,瞬間就通過與之前截然不同的磨損角度和程度而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只是這個想法,實在荒謬。
不等沉默的藤原文太開口,通過跑了一趟秋名山而完全平復心情,接受了重來一次的現實的藤原拓海,就搶先說:「老爸,我有很重要的話要跟你說。」
「嗯。」藤原文太心裡微沉,面上卻毫無表情,直接踩著拖鞋轉了身:「進來吧。」
在狹小的客廳里,藤原拓海與藤原文太隔桌坐著。
父子倆都神情平靜,拓海並沒有絲毫隱瞞,直接把自己身上的離奇經歷一五一十地托出了。
在講述那場慘痛的車禍時,他的語氣也是輕描淡寫,但藤原文太捏著煙的手指還是無意識地用了大力,直接將煙身給捏斷了。
菸草散了他一身,他似乎也毫無感覺,甚至連盤腿的角度都沒有變動過。
直到拓海乾巴巴地把那些舊事說完了,面對這個一夜之間心理年齡就突然大了十歲的兒子,平時本來話就不多的父子倆,這下更加是相顧無言。
文太不開口,拓海更不會說話。
不知道面對面地坐了多久,藤原文太才緩慢地換了個姿勢,緩解了下僵直的兩條腿。
他各方各面都感到很不自在,不由嘟嘟囔囔地抱怨:「這種秘密你應該自己保守啊,幹嘛告訴我。」
藤原拓海慚愧地低下頭:「抱歉。」
藤原文太深深地嘆了口氣:「既然你曾經走到拿到WRC資格的那一步,甚至能教學生,那我這裡也沒什麼東西可以教你了。」
藤原拓海愣了愣,有些意外:「老爸……」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懵懵懂懂,能輕易說出「再過幾年我就能超越你吧」的傻乎乎的話的藤原拓海了。
在孤身去往英國闖蕩,摸爬打滾過後,他才深刻地意識到能在暗地裡一步步培養自己、還能輕易在主場上擊敗他的老爸有多厲害。
藤原文太沉聲說:「時間已經證明過一切,現在能教你的只有更多的比賽,更多的經驗,而不是我個人能力所及的了。」
藤原拓海不知所措地「嗯」了一聲。
藤原文太輕哼一聲,淡淡地說:「車子的懸掛,剎車,變速箱那些,你懂的已經不會比我少,自己看著辦。新引擎還要等一個月才到,等到了之後,你自己直接去政志那邊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