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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這樣,那你為什麼還會有那麼單純又強烈、又源源不絕的動力呢?」
坂本困惑地說著:「我好幾次都親眼看到,你寧願冒著碾上充滿不定因素的危險濕滑路肩的風險,也要努力將速度再縮短一點。我真的搞不懂,這對你來說,既不是正式的計時,也不是關係你積分的排位賽……在匱乏外界刺激的情況下,還追求速度到那種不要命的地步,根本就是頂尖級的職業車手才能擁有的職業精神吧。你的動力,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藤原拓海聽到這裡,終於在面上流露出一絲意外的神情。
他不禁看了眼微微笑著、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就一直溫柔地注視著自己的涼介先生。
視線對上的瞬間,他鬼使神差地別開了視線,迫使自己鎮定下來。
「你要說我的動力的話,」藤原拓海認真地想了想,正色回答著:「其實有很多來源吧。對我而言,路肩雖然濕滑,但在前三輪里我已經摸清楚他大致的摩擦係數了。所以在後面幾圈裡,我才會專程利用它來激發高速彎位的過度轉向反應,來幫助我更快過彎,但絕對是屬於可控的範疇內的。」
想到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微妙地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
但在短暫的遲疑後,他還是微紅著臉,堅定地說了下去:「然後是……我有一位特別,特別,特別優秀的領航員。我對涼介先生做出的判斷的信任,可能會比我對自己做出的判斷的信任,還要大一些吧。有他一路領航,我能心無旁騖地開車,減少了思考需要耗費的精力,就能更好地集中精神。」
「而且,有涼介先生在的時候,我就絕對無法容忍自己做出水準不夠的跑法。」
藤原拓海老老實實地說著:「……以涼介先生那麼敏銳的洞察力,只要犯了錯,不管大小都一定會當場發現的吧。光是想像那樣的畫面,我就已經羞愧到不行了。」
「所以,」藤原拓海果斷地下了最終結論:「只要涼介先生坐在我身邊,我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動力。」
或許他緊張萬分地請求涼介先生做自己領航員時,還抱著一點不可告人的想法。
那就是領航員為了確保車手能保持良好的競技狀態,通常會在駕駛過程中,對車手當場進行表揚的。
譬如剛剛跑的那七圈裡,他就聽涼介先生用低沉好聽的聲音,以「跑得很好」「非常順暢」「做得不錯」之類的短句,笑著表揚過他。
涼介先生的認同和表揚,或許一直都是他渴望的珍貴事物。
與這點同等重要的,則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想讓涼介先生哪天對自己露出失望的表情吧。
「呃,啊。這樣嗎。」
坂本乾巴巴地應著。
他眼皮一陣抽跳,看著一臉單純認真地說出這種……比表白還像表白……簡直肉麻到讓他頭皮發麻的話、卻根本不認為有什麼地方不對的藤原拓海,一時陷入了失語的狀態。
老實說,這傢伙之所以能跑那麼快的原因,他算是知道了。
這根本就是個腦子缺了根筋、單純到了極點的天然呆吧!
坂本心想,真該讓他那朋友秋山涉來看看眼前這傢伙。
見過明明擁有神賜一樣的高明車技,卻極度重視自己的領航員、幾乎到了深度依賴地步。
這就是所謂的天才車手嗎?
天才的想法,果然怪到讓他這樣的凡人說不出話來。
不管怎麼說,藤原拓海都很友好詳細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僵硬地沉默了一陣後,坂本終於控制住了臉上的微妙表情,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呃,沒想到是這樣的。」
他看了眼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出身、相貌身材都堪比模特的優秀的那位領航員,很快就有些悲哀地意識到……不論是他跟藤原拓海之間、還是他的領航員跟高橋涼介之間,大概都不存在任何可比性吧。
他有些尷尬地又撓了撓後腦勺,說:「雖說這個方法不太適合我,但還是謝謝你了。」
坂本難掩失落地離開了。
藤原拓海迷惑地注視著他的背影,忽然聽到身側的涼介先生,輕輕地笑了一聲。
他迅速回神,朝四下張望了下,並沒發現什麼有趣的東西,不禁問:「發生什麼了嗎?涼介先生。」
高橋涼介低聲說著:「我只是感到很意外,也很榮幸。」
在日光的照耀下,就像大海一樣深邃幽遠的墨藍色眼眸,這時卻盈滿了溫柔又愉悅的笑意。
他微俯著上身,被壓得極低的嗓音,是令人耳廓發燙的喑啞磁性。
「你對我而言,也同樣重要。」
說出這句話後,高橋涼介欣然一笑,重新站直了身,看向雙眼睜大、面紅耳赤的拓海,溫柔地補了句:「雖然你或許早就知道了,但還是想對你正式說一次。」
「……啊。」
過了很久,藤原拓海才回過神。
這種狀態的涼介先生,其實很少出現。
但每次出現時,都會讓他感到緊張和陌生。
卻奇蹟地不感到討厭。
是因為涼介先生長得太帥了嗎?
他欲蓋彌彰地錯開了視線,胸腔里的心卻莫名跳得飛快,腦海里好像也陷入了無法思考的混亂狀況。
「那個……」
他終於想起了還等著的北原社長,小聲岔開了話題:「涼介先生,我們還是快過去吧,他們肯定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