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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條雪白無暇的蓬鬆大尾巴無意識地扭成一團,泄露出主人內心的糾結。
此刻,元始已經徹底冷靜下來,復盤不久前發生的事。
酒後失態,這的確是有點丟人,也根本不算什麼,畢竟沒人知道陸吾的真相不是?他不該這樣冒冒失失跑出來,這反而顯得心虛。
最重要一點,他還沒解開那個人族身上的種種謎團。他到底是忠是奸,是裝傻還是真的一無所知,突然出現的狂化獸與他有什麼關係……都還不好說。
繞成一大束的尾巴纏緊又解開,胖嘟嘟的獸臉露出一絲嚴肅,看上去頗有幾分喜感。
當然,當事獸對此一無所知。
就在元始下定決心,要重新回到容澤身邊做臥底時,他的靈識通來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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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虛宮內,元始眸光微閃,但從語氣中聽不出任何異常:「懼留孫受了傷?」
慈航道人面色異樣,艱難地點頭:「是。」
「因為狂化獸潮?」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在空曠的玉虛宮上方迴蕩。
慈航道人把頭埋得更低了:「……是。」
換成別人,恐怕也難以啟齒:堂堂崑崙十二金仙,竟還對付不了一群喪失了神智的狂化獸潮,這事若是傳出去,只怕會成為闡教的一大笑話。
慈航道人已經準備好挨師尊的批評,畢竟全洪荒都知道元始有多麼嚴格,尤其是對他親傳的十二金仙,更是沒有半點馬虎。
不過說實在話,若非元始一貫以高標準嚴要求來對人對己,闡教如今也不會發展為洪荒數一數二的大教派,就連天庭也不敢輕易得罪他們。
出乎意料,元始竟沒有指責他們行動不力,在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他終於開口:「帶本尊去看看他。」
慈航眼底划過一絲訝異,躬身恭敬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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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龍山飛雲洞。
元始親臨的消息讓全山上下好一陣忙活,誰不知道元始聖人鮮少親自來徒弟們的洞府,即便有事,也是金仙們到玉虛宮去見他。
眾人惴惴不安地猜測元始的來意,都說恐怕天尊不滿懼留孫在獸潮一事上的表現,特意來興師問罪。
傷者懼留孫更是忐忑難安,還在病榻上的他不顧徒弟土行孫的勸阻,掙扎著要下床迎接。
可沒等他來得及穿戴整齊,屋外就傳來異口同聲的問候:「恭迎天尊。」
懼留孫因受傷而失去血色的嘴唇一抖,在土行孫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行禮:「師、師尊。」
元始打量徒弟一眼,淡淡道:「你傷勢未愈,不必多禮。」
聽這語氣,師尊似乎並不生氣?
懼留孫悄悄和緊跟其後的慈航道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者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元始的來意。
元始好似沒看到師兄弟倆的目光交流,他只是道:「傷口給為師看看。」
懼留孫不明所以,只聽話地拉開袖子。
土行孫不是第一次見到師父的傷勢,但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慈航道人也目露不忍,輕輕一嘆。縱然他見慣了各種傷病,卻也很少見到如此猙獰可怖的傷。
元始面無表情地盯著他那幾近被咬斷的手腕,冷聲問:「還在流血?」
不斷有污血從懼留孫斷腕湧出,儘管屋內染著香,卻不能掩蓋那股惡臭。
慈航小聲解釋道:「徒兒試過了幾種止血靈藥,但效果都不太好。」
元始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他端詳著傷口,似乎發現什麼,掌中浮現一團金光,朝傷口推去。
「這是什麼?」土行孫失聲喊道,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訕訕地捂住嘴。
元始並沒理會他,而是盯著被金光困在其中的一抹黑氣,眸光深不可測,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當得知懼留孫為狂化獸所傷的消息後,元始就有一種預感,這事說不定與混沌之氣有關。所以他才會暫時將那個人族的事拋之腦後,火速趕回玉虛宮。
雖然早有猜測,可當真正確定是混沌之氣時,他還是忍不住黑了臉。
見他神色不對勁,懼留孫給土行孫使了個眼色,讓他退下。
很快,房間裡只剩下元始、懼留孫和慈航道人師徒三人。
「師尊,這是什麼?」懼留孫的臉色要比方才好了些許,他想這大概是那團黑氣被清除的緣故。
元始沒回答,而是轉向慈航,問:「讓你調查的事查得如何?」
慈航神色一斂,嚴肅道:「那些狂化獸的內臟,的確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腐蝕。」
懼留孫目光茫然,他不大清楚元始給慈航下達的任務,但依稀猜到恐怕那群狂化獸沒那麼簡單。
「這是混沌之氣。」
慈航臉色大變。
他先前只知道這黑氣不簡單,卻不知那就是惡名昭著的混沌。
「混、混沌?這世界上怎、怎麼還會有混沌?」懼留孫震驚到結巴。
說實話,如果這話不是元始親口說出,他都會以為對方在開玩笑。
盤古大戰混沌的傳說有多種版本,但不管是哪種版本,最後結局都是盤古消滅混沌,洪荒歸於秩序。
關於這個問題,元始也很想知道答案。
然而不管他如何推演天機,都是同一個結果:一切正常。
然而這恰恰是最大的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