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這大概是他最失態的一次了,焦急到甚至無暇去顧及更多,連外套大衣何時掉落在地板上都不知道。
「織田作——」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顫抖響起,失去了往日的從容。很難想像,這種包含著擔憂害怕的聲線會是由他所發出的。
「你這個笨蛋。」
滿手都是織田作之助的血,粘稠溫熱,還在源源不斷流出。
他滿目驚慌失措,第一次大腦空白到不知如何反應。
在這場暗地裡的博弈中,太宰治輸得徹徹底底。
——如果提前知道這些事情,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但假設沒有意義。
太宰治看著自己,似乎能聽到那個半跪在那裡、懷裡抱著好友的少年心中未說出口的話。
——你不該死的。
——你那麼好,你的結局不該如此。
難以言喻的酸澀感密密麻麻地爬上心間,啃噬著本以為已經無堅不摧的心理防線,不想再度回憶的畫面洶湧而至,太宰治甚至不敢睜眼看清那張合上雙眼的臉。
但更可悲的是——
他哭不出來。
*
太宰治猛然睜開眼。
滿月懸掛在窗外,稍許亮光從薄薄的窗簾內透進,萬籟俱靜,此時是凌晨3:50分。
他坐起身,看了床上正背對著他的五條悟,慢半拍地想起自己正躺在五條悟臥室內的地板上。
準確來說應該是鋪在地板上的床墊上。
自從酒店偷溜後被抓回來後,太宰治的個人待遇全方位下降。
首先本來擁有的單人間被剝奪,即便是五條悟自己睡覺都得和他在同個空間內,還只隨便給了一張床墊和被單就草草了事。
其次飲食待遇也沒了選擇權,比如首當其中的蟹肉罐頭失去了供應來源,接著出門吃飯也不再擁有點餐權。
最後甚至連看電視,遙控器都不在他手上!
明明之前都是他說了算的。
太宰治其實並不在意物質生活如何,更何況他現在不需要這些都能活,但原本享有的被剋扣還是讓人不快。
只是沒想到五條悟態度那麼堅決,一副隨便你鬧隨你折騰,我就是不反悔的樣子,沒得講條件。
太宰治自知抗爭無能,只好被動接受。
一睜眼就是五條悟的畫面並不多讓人愉快,可比起夢中場景,白毛咒術師瞬間就可親可愛了起來。
太宰治坐在床墊上,身上穿著對方的寬大T恤,兩人身形差距明顯,導致這衣服一搞不好就成了露肩裝。還好他有著隨時綁繃帶的習慣,也就沒差。
可好歹也住在一起這麼久了,明明那麼有錢,五條悟依舊沒給他買幾條合適的褲子。搞得他現在都只能繼續用牛筋縮小睡褲的腰圍,不至於邊走邊掉。
越有錢越摳門啊。
太宰治心中感嘆地湊近,見對方紋絲不動,鳶色的眼中染上絲戲謔。
五條悟沒有睡著,即便他已經裝得很像了。
就在自己驚醒後的幾秒鐘內,對方也迅速清醒,只不過五條悟沒動,完全不想被他發現。
大半夜的玩什麼呢……
太宰治想了想連日遭到的「虐待」,勾起了個玩味的微笑。
「五條老師。」他又湊近了一些,纖長的胳膊搭上了床,確定對方不會一個暴起將自己扔出去後,又靠近了點,「五條老師,你睡著了嗎?」
第14章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像是睡死了一樣。
太宰治表情未變,話語情真意切,「五條老師,你別睡了,起來,我想和你說話。」
五條悟:「……」
「唉,雖然你不信,但是我還是得說……五條老師,你不要生氣啦,我真的知道錯了。」
說著太宰治抬高了頭,想看看對方的表情,可礙於方向,什麼也沒看到。
好嘛,挺能裝。
「你最近都不怎麼陪我玩了,我好無聊哦,你看,我身邊就只有你,只能和你說話,你不陪我,我可真是太~寂~寞~了。」
太宰治用著抑揚頓挫的詠嘆調,忍著笑意說道:「你感受到我的痛心疾首了嗎?我真的是後悔了,你別不理我嘛~我好想吃蟹肉罐頭哦,失去了它,我相當於沒有了靈魂!」
五條悟:「…………」
「五條老師?」太宰治伸手戳了戳男人的肩膀,大有我不睡你也別睡的那勁,「我知道你沒睡,我們商量一下嘛~好不好?」
少年的聲調刻意甜膩地揚起,惡作劇的意味展露無疑。
五條悟一把扯下眼罩,在太宰治又準備開口的空隙翻身,準確無誤地捏住對方下顎,稍微使了點勁,這隻難纏的咒靈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這很正常,畢竟這種力道換成一般人,可能下巴都得脫臼了。
「太宰同學,大半夜的吵老師睡覺,不是乖孩子的行為啊?」
分明疼痛直衝腦袋,太宰治卻能保持臉色不變,他甚至還能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眨巴兩下眼睛,似乎很委屈。
兩人對視一會,五條悟鬆開手,開了床頭燈。
少年柔和的面容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更顯溫柔,不帶有一丁點攻擊性,看起來相當溫順。
可這幅迷惑人的漂亮皮囊下,裝著個惡魔般的靈魂。
目前沒看出有多壞,但是真的折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