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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被氣到的太宰治將臉一埋,乾脆眼不見心不煩了。
……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的緣故,五條悟在夢中見到了舊友。
依然是過去的回憶,十一年前夏油傑離開消失在茫茫人海的畫面以及一年前他親手殺死夏油傑的場景。
只不過這次他沒有深陷回憶,而是變成了一個旁觀者。
其實五條悟並沒有對自己親手殺死摯友這件事耿耿於懷,早在兩人分道揚鑣的時候,他就隱隱預料到了這個結局。
在做出選擇的時候,他就不會再後悔。
他只是遺憾自己失去了唯一的朋友。
五條悟平靜地看著過去的自己輕輕抬起手,對著傷痕累累已經沒有抵抗之力的夏油傑落下致命的一擊,然而,下一刻,畫面一閃,面前的兩個人都不見了。
五條悟微微一愣,有什麼溫熱而又粘稠的東西從手中不斷滑落,他看到了完好無損的夏油傑站在他原先的地方,如同一個旁觀者,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怎麼……回事?
五條悟視線下移,他的手沒入了黑髮咒靈的胸膛,鮮血流滿了一地,那雙好看的鳶色眼眸緊閉著,臉色因失血而慘白。
……他殺死了太宰治。
第60章
五條悟從夢中驚醒, 倏然坐了起來。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眼中失焦, 瞳孔還在劇烈收縮著。
布置陌生的臥室內光線充足,小城市的節奏是悠閒的,懶洋洋的陽光透過民宿的窗欞灑在了床塌上。
五條悟卻感受不到這份暖意,還未從夢境回神的他只覺如墜冰窖。
忽然,他想起什麼,猛地扭頭看向身側,原應躺著人的被窩裡空蕩蕩的。
一瞬間什麼糟糕的猜測都涌了上來, 五條悟想都沒想地從床上躍起,他甚至急得差點被卷在身上的被褥絆倒。
第一反應是去外面尋找, 可在瞬移的前一秒,他聽到了從樓下傳來的動靜。
……
太宰治拿著從倉庫翻出的鐵鉗——似乎是主人家用來鉗煤的, 頂端還沾著煤灰——剛把鑽進角落的大螃蟹給夾出來, 為此他還撞翻了一個牆角的花架, 下一刻, 他突然被人從身後凌空抱了起來。
太宰治手一抖, 好不容易抓到的螃蟹又掉了, 被其迅速溜走。
「你幹什麼啊?」太宰治不知道五條悟抽哪門子的瘋, 十分無奈地問著,眼睛還盯著迅速躲進角落中的螃蟹。
五條悟紋絲不動,緊緊勒著太宰治的腰, 半張臉埋在他的肩胛處,低垂的眼中殘留著晦澀, 悶著聲音問:「一大早你不睡覺在幹什麼?」
「我突然想吃新鮮的螃蟹了,就用你的手機訂購了一隻,備註了要新鮮的, 沒想到他們居然真的給我整了只活的!裝在水箱裡送了過來!」
太宰治說著揮舞了下鉗子,語氣里有被這種預料之外的操作給驚到的無語。
那是只帝王蟹,又是長途瞬達,帳單必然貴得讓無數打工人流淚,五條悟卻眼睛都不眨一下。他默默感受著懷中人鮮活的氣息,夢中所帶來的驚悸終於一點點地沉入了底。
這是一個連他都祓除不了的咒靈,遇到的第一天他就已經驗證過了,太宰治不可能隨隨便便地就死於那樣的傷勢。
「我覺得他們也沒錯啊,所以你剛剛那麼大動靜是在抓螃蟹嗎?」五條悟開口,語氣還有著笑意,似乎被太宰治的抱怨逗笑了,難得這小鬼也有聰明反被誤的時候。
「是啊,差一點點就能抓到了呢。」太宰治雙腳離地足有十公分,腰間的手臂就跟手裡的鐵鉗一樣無法掙脫,只能用腳碰了碰對方小腿,「放我下來啦,我想吃螃蟹了。」
五條悟將人鬆開放下,待太宰治轉過身時,他的臉上已看不出任何異樣。
「你想吃什麼樣的新鮮螃蟹?」他問。
太宰治卻搖搖頭,「不,不用你,我要自己做。」
五條悟想起家裡曾經被他禍害過的廚房,狐疑道:「你確定?」
太宰治點頭,「我剛剛想到一個新的做法想嘗試一下~~五條老師幫我把螃蟹抓來就好~」
儘管對太宰治的廚藝懷有深深的懷疑,但……隨便他吧,反正就算把人的廚房炸了,他賠錢就是了。
五條悟轉身去抓螃蟹,太宰治眼尖地發現什麼,若有所思地嘀咕:「自己都不穿拖鞋,還說我。」
五條悟把螃蟹送進廚房後,就沒管太宰治在裡面如何搗鼓,他獨自一人在沙發上坐下,這才有空整理心情,輕鬆在他的臉上褪去,神色微凝。
昨天他又接了個需要出差的任務,目的地是一個南部小城,不算繁榮,沒一個像樣點的高檔酒店,已經快把出差當成旅遊的五條悟乾脆定了家將別墅整租的民宿。
結果也不知怎麼回事,抵達的第一天晚上就做了那樣一個生生把他嚇醒的噩夢。
日有所思嗎?
五條悟覺得不至於,和庵歌姬的談話早就過去了好幾天。而且再怎麼樣,都不該出現那樣的發展。
他殺不了太宰治,他也不可能殺太宰治,因為他不允許太宰治走到他的對立面。
……罷了,終究只是夢而已。
五條悟吐了口氣,不願再去回憶那種幾乎令他心臟都驟停的心悸感,對夢中發生的一切牴觸到了首次產生想要迴避的念頭。
一個小時後,太宰治端著一個大盤子走了出來,上面還像模像樣地罩了個圓形餐盤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