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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大家各自回房吃飯午休,未時正又都聚齊在李紈處。
轉眼間,天色暗淡了下來,幾人看時間差不多了,正準備各自散去,忽聽外面一陣喧鬧。
卻是趙姨娘笑嘻嘻的掀起帘子走了進來。進來就給幾位見禮,然後笑著對探春說:「昨日就聽見外面枝頭喜鵲叫個不停,原來應在姑娘這兒了!姑娘如今管家理事,越發的進益了!我盼了這許多年,可算沒白盼。既然你管家了,我可要說說了,老爺本來就寶玉和環兒兩個兒子,雖說環兒不是太太生的,但是這平時的月錢,吃穿用度也差的有點太過了!姑娘,環兒可是你的親弟弟,你怎麼也得多看顧看顧他!」
一席話氣的探春臉色煞白,騰的一下站起來,激動的說道:「姨娘這話糊塗,寶玉也好,環兒也好,平時的月錢和吃穿用度,府里都是有慣例的,豈是我能說改就改的?」
趙姨娘憤憤的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巴巴的討好寶玉罷了,自己的親兄弟何時穿過你一雙鞋襪?那寶玉屋子裡一大堆閒人,哪裡用你去做鞋子?」
探春氣的流下眼淚:「難道環兒屋裡就沒有做鞋襪的丫鬟婆子了?我是正經的小姐主子,我做針線原本就是憑我喜歡,愛給誰做就給誰做!」
李紈、平兒趕緊且勸且推的把趙姨娘拉了出去,叫人好生送回去,李紈難免又叫丫鬟裝了一匣子點心送去給賈環。這才回來解勸探春。
一時眾人勸罷探春,又幫探春重新梳洗了一下,這才各自散了。李紈望著迎春孤獨的背影,又看看探春明明心裡難受卻越發昂首挺胸的樣子,心裡也不免泛酸!要說這賈府外面看著光鮮,內里誰又活得容易呢!
第二日,迎春、探春照常來找李紈,因昨日李紈對兩個女孩兒心生憐憫,遂打算真心實意教導她們,每每有一些需要多思多想的事情,都細心的給她們講解。再不像以前一樣凡事不管了。
其實李紈是正經的書香門第出身,父親曾任國子監祭酒,在家時琴棋書畫、管家理事那都是正經學過的。只不過李紈在家並不曾像賈府姑娘一樣放養,也就沒有機會整天吟詩作對。
在榮府李紈這個寡婦的身份人人不喜,況且攤上那麼一個婆婆,李紈什麼爭強好勝的心都沒有,是以每每王夫人叫李紈管家,李紈就什麼主都不做,萬事都要問太太。
如今太太且躺在床上呢,又是四個人一起管家,反正做的好了有鳳姐出風頭呢,怕什麼?
如此下來,姑嫂幾個每日有商有量的卻也把個榮府管的井井有條。
第十九章
且說迎春、探春每天跟著李紈協理府中事宜,再也沒有玩耍的時間,別人還罷了,只是寶釵十分不自在。
不為別的,只因平時寶釵跟著三春、寶玉、黛玉等一起在賈母面前湊趣兒聊天倒也不顯。如今迎春、探春和李紈都忙著,鳳姐孩子那樣小,更是少有時間出來,黛玉正月里有接不完的帖子、走不完的親戚,每天早出晚歸的。
如此只剩下一個還是一團孩子氣的惜春,和一個無所事事的寶玉,寶釵再每天過來到賈母面前奉承,就顯得十分的刻意了!
好在沒過兩天,史湘雲來了!
寶釵帶著湘雲、惜春、寶玉每天或跟著賈母聊天,或看著薛姨媽等陪賈母打葉子牌,或看看花樣子描畫描畫,一時倒也和樂融融。
這一日,賈母因說,明日是寶丫頭的十五歲生日,又是來府里的第一個生日,遂喚鳳姐前來,拿出二十兩交與鳳姐,命她替寶釵治酒戲。
到晚間,眾人都在賈母跟前兒,定昏之餘,大家說笑。賈母因問寶釵,愛聽何戲,愛吃何物等語。
寶釵深知像賈母這樣的老人家,慣常是喜歡聽熱鬧的戲文、吃軟爛的甜食,便依著賈母素日的喜好說了,賈母聽了更喜。
次日眾人皆有隨分不一之禮物送到寶釵處。賈母內院搭了一個小巧的戲台,定了一班新出的小戲。就在賈母上房排了幾席家宴酒席。並無一個外客,只有薛姨媽、寶釵、史湘雲是客。其餘都是自己人。一時眾人吃酒看戲,倒也熱鬧。
至晚散時,賈母深愛那做小旦的與一個做小丑的,因命人帶進來。細看時越發覺得可憐見。因問年齡,那小旦才十一歲,小丑才九歲。大家嘆息一回。(引自原著紅樓夢)
賈母命人又拿肉果與她們兩個,又另外賞錢兩串。鳳姐在旁邊細看忽然覺得那小旦頗有幾分像林妹妹,心下就十分的不舒服。因鳳姐十分感念黛玉幾次提醒自己,心中早就拿黛玉當自己親人一樣看待,此刻忽見一個戲子跟黛玉相像,直覺此事不妥!又看眾人神色,似乎大家都看出來了。
正琢磨一會兒怎麼提醒一下林妹妹呢,只聽湘雲爽朗一笑:「老祖宗,你看這小旦扮起來是不是很像林姐姐的模樣!」
寶玉聽了,趕緊給湘雲使眼色,湘雲不以為然反倒還瞪了寶玉一眼。眾人聽湘雲的話,留神細看,果然有幾分相像。正想笑著附和幾句,忽見黛玉抄起桌上的茶碗,「啪」的一聲摔在寶玉的腳下,嚇的寶玉一蹦多高,帶倒了椅子、撞翻了小几!
眾人都唬了一跳,王夫人趕緊上前摟住寶玉,上下查看是否傷到燙到。又對黛玉厲聲說道:「好好的這是做什麼?林丫頭莫不是瘋了?」
黛玉沒有理王夫人,也沒有看賈母,只是指著寶玉質問:「如若傳出一個戲子像某個大家小姐會怎樣?別人不知道,你整天出去吃喝玩樂,你會不知道?你還使眼色遮掩?你安的什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