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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的看法這次與宇智波帶土保持一致。裂縫大概是「祂」給出的提示。作為「策劃」來說,在設置任務環時給予一定的引導線索、不要讓「玩家」自由度過高的抓瞎,也算是職責之一吧。
當然,沒有忽然給了滿天的N條裂縫而是循序漸進地展示給他們,也算是蠻有人情味的。
真是沒想到那種存在也會有這方面的考慮。
夏油傑想著,但明智地沒有將以上的看法說出來。宇智波帶土嫌他不說話無聊得很,直接原地坐下玩PSP了,手指按得噼啪作響。
夏油傑也不在意,而是向前邁步,站在摩天高樓頂層的邊沿上,俯視著腳下的人群。
他的袈裟和僧衣被風吹起,鼓動如烏鴉的羽翼。
夏油傑單手按著自己被吹起的長髮,沒有感情的神色中帶著一點思索,眼神漠然地望向下方密集如蟻群的、在世間流動的芸芸眾生。
然後他聽見後面的宇智波帶土按鍵的聲音停了停。
黑髮的宇智波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忽然問了一聲:
「等等,夏油。說起來……沒有發任務獎勵嗎?」
*
當天晚上,夏油傑就做了一個夢。
成為英靈以來,他的作息與還活著的時候也沒有太大的區別。英靈這種存在,說到底也只是一種「記錄」,是情報和咒力集合而成的人偶而已,人格只是附帶的多餘情報。按道理他只需要足量的咒力就不需要睡眠,因為並非真正的「活著」的狀態,所以不會做夢也是正常的。
但夏油還是會睡著。
不知道是不是大腦還在欺騙這具虛假的身體還是活著的,反正他每天都能墜入睡眠中,就像活著的時候。
只是他生前也很少做夢。
如今死後,在這個晚上,他原本是一片混沌黑暗的夢境,忽而鮮活起來。
夏油傑墜入夢裡,睡意朦朧。
他躺在床上,窗外透過拉開的窗簾照進來的陽光是清晨特有的淺色,鬧鐘在床頭響個不停,還自帶震動。身體因為疲憊而沉重,他卷了卷柔軟潔白的被子,抱著它伸出胳膊,半睜著眼睛按下了鬧鐘,迷迷糊糊地半坐起來,看了眼上面顯示的時間。八點。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將被子甩到一邊,推開,憑藉著本能找到了床下的拖鞋,在半夢半醒間踩著走進了衛生間。
拉開門,穿著白色棉質T恤的青年站在洗手台前刷牙,後頸上方的白髮剃得短短的,看起來很是清爽。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順從了肢體的感覺,從背後抱住了青年的腰,將臉埋在他的後頸上,鼻尖抵著他後頸凸起的那塊骨頭,緩慢地吐出炙熱的呼吸,好像要再次墜入夢鄉。
前胸與他的後背緊貼,隔著層層肌肉與骨骼,兩處強勁的心跳的節奏得到了同步,吻合在一處,好像生來就該如此。
「早上好,傑。」對著鏡子刷牙的白髮青年也一副睡意朦朧的臉,但還是好好地對他打了招呼,順便催促他,「快點,早上你有課。悠仁、惠和野薔薇他們都在等你呢。」
什麼啊,一點都不像悟會說的台詞。
今天居然是他來催我。
等等……
「……沒記錯的話,早上不是你的課嗎。」他從喉嚨中擠出一聲沙啞的質問,挪動了頭顱的位置,將臉埋在白髮青年的左肩上,「怎麼又變成我來上了,一年級那邊?」
「嘿嘿,因為我要去老橘子那邊匯報工作嘛。」五條悟露齒一笑,用沾濕的毛巾擦了擦臉,順手撥了撥肩上之人散落的長髮,給他夾了個夾子,映在鏡子裡的表情有些得意,「昨晚辛苦傑寫雙人份的報告了~」
「……有你那麼拜託人的嗎。」
昨晚熬夜做報告書因而有些起床氣的他,沉著嗓音抱怨道。
於是白髮青年轉臉看他,對他眨了下天空般湛藍的左眼,來了個wink,同時湊上來,親了他一口,毛絨絨的白色發梢掃著他的側臉:
「夏油老師,拜託了~」
對待雙手合十露出這樣神情的五條悟毫無辦法,夏油傑從他肩膀上抬起頭來,終於算是清醒了,揉了揉眼睛正想說什麼,卻忽然發現鏡子中的自己——
*
夏油傑一下子從夢中驚醒。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打開床頭燈,柔和的暖黃色光線照滿了方寸之地。
夏油傑低著頭半晌,將散落在肩膀上的黑色長髮撥到耳後,沉思了許久,終於笑了出來。
是個美夢。
但又不像他能想像出來的內容。
這是極盡美好的光明未來,難以令人真心笑出來的現實里,真的會存在通向那裡的道路與可能性嗎?
不過現在的問題,並不是這個。
「還真有『任務獎勵』啊。」夏油傑捂著額頭,嘆了口氣,回憶起戛然而止的夢裡看見的最後令人印象深刻的場景,搖頭輕笑起來,「所以說,髮夾為什麼是粉色的愛心形?」
*
遠處某片未知的領域中,碧藍色的海、陽光與沙灘上,有個男人在遮陽傘下的躺椅上醒來。
他睜眼看著沙灘前方湧起的碧藍海潮,半晌,笑著嘆了口氣。
「夏油,怎麼了?」躺在旁邊躺椅上的淺藍色長髮的、臉上有數條縫合線的人形咒靈好奇地探身問他,笑嘻嘻的,「做夢了嗎?看起來似乎是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