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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存在所帶來的危機感還是讓幾乎在場的所有人心都吊了起來。
因為不論他是不是發動涉谷事變的真正罪魁禍首,夏油傑本身也並非省油的燈。身為四大特級自然不用說,他死前也是與高專敵對的詛咒師,持有的理念偏激,對普通人的生命視如草芥,若是在平常,高專的眾人根本不會與他為伍。
然而,這是特殊情況,連五條悟也默認了他的存在。
夏油傑無論持有怎樣的理念,他對咒術師群體好歹沒有敵意。計劃顛覆世界的大敵當前,戰力有一個是一個,更何況是當世僅存四個的特級的強大戰力之一。
這或許也是五條悟毫不猶豫地讓趕到戰場的家入硝子搶救逃走的詛咒師遺留下來的這具身體的原因——至少學生們都是這麼認為的。
更何況,此時的五條悟才從獄門疆出來,也不算完全狀態,需要恢復的時間。但是這個狀態的他加上乙骨憂太,挾制夏油傑是足夠了,不會讓他在合作期間對非咒術師群體造成無謂的傷害。
暫時的、迫於形勢不計前嫌的聯手。
但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後,真正細究起來,學生們都覺得他們的五條老師對待夏油傑的態度卻很曖昧。
不如說,沒有人清楚一年前他是怎樣在無人目擊的情況下殺死夏油傑的、夏油的屍體為什麼沒有被硝子解剖會出現在他人的手中被利用、高層為什麼在他被封印後立刻污衊他與夏油傑是共犯,也沒有人清楚,是什麼拖住了最強的五條悟的腦內一分鐘。
正如同沒有人清楚,身為詛咒師的夏油傑與咒術界的最強五條悟相處起來為什麼會顯得那麼親密又熟稔。兩人之間流動的那種密切過頭的氣場不是任何演技能偽裝出來的,那就是純粹的親近。
他們這段時間的相處模式大家都看在眼裡,他們本身也沒有掩飾那些特別之處的意思。
五條悟叫所有人基本上都叫名字,稱呼和語氣都隨心所欲,唯有在稱呼「傑」這個名字上面,咬在唇齒間的聲音不自覺地泄露出幾分撒嬌般的纏綿感。而且隱隱透出的對這個曾經處於敵對立場的傢伙的信任感,在大家看來都很奇怪,那種程度已經不是心胸寬廣和粗線條能夠解釋的了,就好像五條悟自信自己很了解對方會做什麼一樣。
夏油傑也很自然地回應他,臉上的微笑脫離了平常看他們時的禮儀性和假惺惺的範疇,變得溫柔而真心起來。明明是幾乎都是稱呼所有人的姓氏的男人,唯獨在叫「悟」的時候會低眉淺笑一樣,與他當年在高專內部宣戰的那股瘋勁兒大相逕庭,看起來簡直像兩個人,可把二年級們看出了雞皮疙瘩。
或許他當時百鬼夜行宣戰時、和悟之間隱隱透出的那股熟悉感不是空穴來風。
二年級生們都有這樣的感覺,而這種預感在伏黑惠告訴他們曾在五條悟家裡看見過兩人與家入硝子學生時代的合照、夏油傑和五條悟曾經是同級生後達到了頂峰。
正如同此時五條悟搭著夏油傑的肩膀——和那張伏黑惠看過的合照上的姿勢如此相似——很自然地向著他心愛的學生們打招呼,問候身體狀況如何。
二年級們看著他攬著的微笑不語的夏油傑,心裡有點疙瘩。但好歹還在合作期間,孩子們這點心胸還是有的,連間接因為夏油傑解放了里香的乙骨都沒說什麼,其他人自然也沒有說什麼。當務之急是解決那位惹出來的事情,而不是鬧內訌。
五條悟其實也不在意他們在想什麼。
他本來還在恢復咒力,跟還在恢復身體控制的夏油傑一起從硝子那邊來這裡,是為了拿東西。
來拿學生們剛剛外出巡邏時狩獵來的咒靈。
在五條悟的特意囑咐下,這幾天學生們在據點外巡邏時基本上都沒有將咒靈直接祓除,而是打到奄奄一息後帶了回來。
至於將咒靈活捉,是要幹什麼——
夏油傑對他們點頭致意,然後隨意對著離他最近的那隻咒靈一伸手。
還在嘯叫的咒靈化作了漆黑的流體回歸到了夏油傑的掌心,成為一個暗色的球體。
黑色長髮的男人表情很淡然,將咒靈湊到唇邊,就這樣吞了下去。
年少的咒術師們不論是出於有意還是無意,都靜靜地看著他。不管看幾次,夏油傑的術式咒靈操術都很讓人驚嘆。能夠吞噬並且操控咒靈的稀罕術式,再加上對進化後的天元的特殊效用,也難怪那個詛咒師要絞盡腦汁費盡心機地得到他的屍體——堪稱「詛咒亦畏懼之神技」。*
而五條悟也在看著他。
隔著漆黑的眼罩,難得安靜地看著夏油傑吞食詛咒的側臉。
夏油傑察覺到他的目光,吞完手上的這個原本是蟲形的咒靈後,微微向他笑了笑,似乎在無聲地詢問「怎麼了」。男人回視他的表情很是平淡,看不出什麼特別的端倪。
於是五條悟沒有回答,只是抱臂倚在旁邊的門框上凝視他,像是個再合格不過的監管者。
夏油傑於是轉回頭,繼續沉默地吞吃著下一個咒靈。
他如今這樣行事,也算是不得已。
那位詛咒師逃離夏油傑的身體之前,差不多把他的咒靈都消耗掉了,餘下的量不多。就算只是為了增強實力,夏油傑也必須重新開始吞食咒靈。
「傑,咒靈是什麼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