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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的期待再度落空了。
黑色的立方體靜靜地懸浮在空中。
夏油傑甚至沒有多看自己被人操控的屍體一眼。
他反手從袖子中取出一柄形狀奇特、彎彎曲曲的短刃,直接凌厲且快速地對著懸浮在空中的、黑色的立方體上的縫合線刺了過去。
那是什麼……!
詛咒師瞪大了雙眼,卻沒從記憶里搜出任何特徵符合的咒具。
剎那之間,兩者接觸處,刺目的白光大作,如同光之流般耀眼地迸發了出來。
不知從何而來的疾風捲起了所有人的髮絲和衣擺。
能夠清晰地感知到的、遮蔽視線的白光中迸射出的轉瞬之間消解不見的巨量咒力似乎暗示著什麼,讓人能夠隱隱猜測出那柄奇怪又陌生的咒具的用途。
……除了天逆鉾和黑繩之外竟然還有漏網之魚嗎,真是不可思議。
看來,八成是封印失敗了。
詛咒師眯起眼睛,發現右手對於自己的脖頸的挾制在這個瞬間已經消失了。
它垂落了下來,微微顫抖著,仿佛已經耗盡了力氣。成果近在眼前卻被奪走的詛咒師有些惱恨,也懶得去感受這精疲力竭的、仿佛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的快要不屬於自己的身體的一部分,用左手手指摸了摸刺痛的、肯定掐出了皮下淤血的指印,發現沒有掐破大動脈也沒有壓破喉管不會帶來這具身體的報廢危險後,也就不管了。
「……門閉。」
他預感到了什麼,咳嗽了一下,卻還是沙啞地念完了獄門疆封印的指令。沒有接收到封印成功的訊息,他也沒有貿然上前,而是眯起眼睛,警惕地後退了一步,等待著眼前的白光散去。
只是幾秒的時間,遮蔽視野的白光便消失了。
出乎意料的,沒有任何攻擊迎面而上。做好戰鬥準備的詛咒師,最先聽到的,反而是年輕男人溫和到仿佛在敘舊的問候聲。其內容,似乎是在回答五條悟之前的問題。
「不會讓你睡過去的,悟。」夏油傑伸出右手托住了縮回原本的立方體形態的表之獄門疆,漆黑的里之獄門疆也靜靜地懸浮在他左手的掌心上。黑色長髮的男人背對著六眼站在他身前,回頭去看五條悟,聲線溫煦如夏日吹過草地的風,「好久不見。」
已經脫困的白髮青年露齒一笑,活動了一下之前被綁在身後的雙手手腕,向前一步,站到了夏油傑的身側,與他並肩而立。
面對著向他們投來視線的、眉頭煩惱般地蹙起的詛咒師,五條悟也像是完全不將他放在眼中一般,只是冷漠地掃過了一眼,就將目光投注在身邊那個人的側臉上,對著身旁之人說出了輕鬆的話語。
他的語氣一掃之前殺人和祓除咒靈時的冷凝狂氣,意氣風發如同少年:
「歡迎回來,傑。」
第42章 再度並肩
夏油傑聞言, 微笑起來。
他們一時間沒有對話,好像千言萬語都在兩人並肩卻隔著的那一小段距離里消解了。
黑色長髮、僧侶打扮的青年依舊兩手分別托著懸浮在空中的表之獄門疆與里之獄門疆,站在原地注視著不遠處與他們面對面的某位腦門上有縫合線的詛咒師。
而五條悟乾脆兩個人都沒看, 只在原地活動手腳和筋骨, 緩解剛才被獄門疆捕捉帶來的身體層面的影響。
但是考慮到六眼本身的視野和感知力,這附近的所有情況肯定都在看似沒有在注視任何人的他的掌握之中。
活動完手腕後, 五條悟才偏頭看了夏油傑一眼。
「不要托大, 好好恢復咒力。」好像知道曾經的搭檔要說什麼一樣,夏油傑站在原地,臉上流露出了一絲微妙的無奈, 「獄門疆會壓制你的咒力,現在還沒能成功恢復吧,悟?只有我也……」
只有我出手也沒問題的。
夏油傑本來想要這樣說。
「沒事,夠用了。」五條悟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語,臉上沒有笑容, 挪動到眼角看他的蒼藍色的眼瞳里滿滿都是臨戰狀態的專注和認真,透亮的藍色虹膜上隱隱地倒映出了黑髮男人久違的身影, 「而且,不是還有你在嗎, 傑。」
看似滿不在乎的語氣,包含的卻是不言自明的信任。
夏油傑立時失聲了。他靜靜地與轉過頭來的五條悟對視,目光沉溺在那片稀世的青色里, 思緒一下子閃回了2006年的沖繩海灘。
「一直開著術式沒問題嗎?」、「沒關係, 不是還有你在嘛」……這樣的對話, 在那之後, 就沒有了。
這些對話偶爾會在他們之前的任務中發生, 身為搭檔和摯友他們都對對方的實力給予全身心的信任。可星漿體任務之後, 五條悟學會了反轉術式,獨自一人成為了最強,夏油傑基本上再也沒有跟他一起出過任務了。
那樣的對話,也就再度埋沒在了兩人的過往之中,再不留一絲存在過的痕跡。
時過境遷,直到2017年的那個聖誕前夜,夏油傑背靠巷道牆壁、因為大量失血失去力氣滑坐而下,五條悟問他最後有沒有什麼想說的。夏油傑說你來得好遲啊不怕學生被我殺了嗎,五條悟卻說我相信你不會無緣無故殺死年輕的術師。
原來,你對我真的還留有信任這種東西啊。
當時讓夏油傑有點自嘲地笑起來的內心的想法,與此刻他的心聲再度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