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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 只可能來源於「祂」。
人類與星球構成這個世界。
除了這兩個存在,誰還能自稱為「世界意識」,或者是「神」呢?
而除了神,無人可讓死人復生。
更別提在腦中被灌輸的知識中, 這兩位存在,才是「英靈」能夠現世的根基。
夏油傑猜想讓他出現的「祂」的真身, 是這兩位中的一位,可以說是極為恰當的。
而他被召喚的時候就被召喚者賦予了一個任務,拯救世界。
這個任務最終指向的對象,是羂索。
那麼毫無疑問, 羂索的大計對於世界本身, 是存在危害的。
那麼, 是哪種危害呢?
夏油傑從天元那裡,得到了足量的情報。這些情報,已經足以他在它們的基礎上,做出猜想。
天元擁有「不死」的術式,結界所在之處他的目光皆可觸及,失去星漿體後更是與天地同化,幾乎是達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全知」。
他與羂索似乎是舊識。
他告訴夏油傑,羂索所追求的、用天元來同化全人類促使人類進化的方案,從根本上就是錯誤的。人類全體與天元同化,等於人類上升到人類全體意識「阿賴耶識」,人類靈魂將與世界化為一體。天元是因為他高超的結界術才勉強保持住了自我的存在,可是那麼多普通人呢?
一旦他們與天元(世界)同化,就會失去個體。
並且,這些被同化的人中,只要有任意的靈魂含有惡意,全體人類的精神都將被污染。到時候,全體人類的惡意的集合體,也就是「此世之惡」,將會像浪潮一樣污染已經將天元容納成一部分的「世界」,也就是「阿賴耶識」。
至於會不會污染「蓋亞」……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因為天元的術式的特性,他幾乎難以算是人類了,不如說,是千年老樹一樣的存在,也就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也算是「星球」的一部分。
全知的術師搖著頭,對當時臉色慎重的夏油說,「世界即我,我即世界」*。
世界的概念,可不僅僅是人類。
如果天元同化人類,不僅阿賴耶識,連身為星球意識的蓋亞都很可能會遭遇被人類精神里的惡意污染的風險。
身為咒靈操使、整天吞食人類負面情緒凝聚體的夏油傑,非常清楚「此世之惡」大概是一種怎樣的東西。人類意識和星球意識要是都被這玩意兒污染了,恐怕世界毀滅也只是時間問題吧。
占據他的身體的傢伙,可真是策劃了一件大事。
很可惜,他估計不知道,他的行動到底會造成怎樣的一連串的連鎖反應。
要改變世界,改變到了世界毀滅,開心嗎,羂索?
沒有什麼比這個出乎預料之外的大驚喜更能打擊這個只有大腦卻自認為運籌帷幄的傢伙了,夏油傑當時就揣著袖子笑了起來。自以為在探索可能性,想要將世界攪成自己喜歡的混亂樣子,也要世界還健在才行啊。真不知道,那傢伙聽到這個真相,會不會後悔呢?千年心血毀於一旦——
「人類集體意識……星球意識……此世之惡……毀滅?」羂索喃喃著,臉上難得一片空白。
他瞪大了眼睛,凝望著某個方向——咒術師們都不陌生,那正是東京咒術高專的方向,也就是天元所在的薨星宮的所在地。咒術師們都開始暗自戒備他的行動,然而,披著咒靈操使的外皮的男人卻只是無意識地向著那個方向走了兩步,停了下來。他看了那邊許久,似乎理解到了什麼,臉色一點點灰敗下來,在瞠目數分鐘之後,彎下腰,失心瘋一樣地捂住肚子大笑起來,「天元,竟然已經到了那種層次了嗎。就算龜縮不出,還是要找人來否認我的理念和手段……天元。」
他顫抖著大笑了數聲,瘋狂之中卻透出幾分誰都聽得出來的苦澀。
看來,這傢伙,是理解了我到底說了什麼了。
搬出了天元,我手裡還有里之獄門疆,估計他是徹底信了吧。
更別提來之前,我還……
夏油傑的唇角像是記憶中與天元對談那樣,微微地翹了起來。
羂索卻像是注意到了他這個含著嘲諷意味的微笑,笑著笑著,聲音忽然戛然而止,一下子轉過頭來看著他,被之前右手下手狠掐過的頸椎幾乎發出了不堪重負的骨節摩擦聲,他卻一點也不在意了。
他瞪著夏油傑,細長的眼睛裡是肉眼可見的紅血絲,以及濃郁的惡意,一句一句擲地有聲:
「夏油傑,你又算是什麼東西!你以為你這樣說了我就會信嗎!是,我信了,但那又如何?千年的心血,我不可能因為你的一句謊言就將其毀滅,我期待的新世界必將到來!」
「你知道我說的是實話吧。」夏油傑平靜地看著他,微微歪過頭,幾乎顯得有些傲慢地俯視著他,態度與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怎麼,想讓整個世界給你的理想陪葬嗎?倒也不錯。但我還以為,你不是那麼會執著於這種事情的類型呢。」
「確實,一個方法不行,就會有另外的方法。」羂索的聲線因為之前的大笑變得有點沙啞,但他用一種毛骨悚然的眼神凝視著夏油傑,臉上緩緩露出一個冷笑,「那你呢,夏油傑?你的大義,你的理想,也只不過是廢物而已。你的方法滿是漏洞,別說實現你想要的樂園,你連如何消滅咒靈都沒有應對之策。以現有的條件,你就算吞噬了天元,也根本沒有辦法解決非咒術師散逸的咒力——怎麼,真的要將世界上所有的猴子都殺光嗎?那你現在就可以開始了,有不死術式的話,大概你殺數千年可以做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