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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太后和貴妃就都不說話了,見孫氏面色凝重,兩人就不由的正色起來。
孫氏就說起了林家的姑娘被人搶了婚事的事,「……二品官員嫡女,配四品官員嫡長子,這已然是下嫁。若不是疼女兒,想叫嫁到夫家過的順心些,趙家可攀得上林家的女兒?這女子入了廟學,若只是能帶著夫家平步青雲,這於廟學而言,是幸?還是不幸?在廟學受教的女子,秉承廟學之志向者,也是這些女子。若只是藉助本身關係為其夫謀利益,那麼,大風來時,誰還能如當年一樣,誓死護廟學?」
林雨桐靜靜的坐在邊上,聽孫氏說話,也在注意著太后和貴妃的表情。有意思的是,孫氏這話一出,太后的眼神微閃,貴妃卻皺起了眉頭。
這兩人看似親密,像是一個陣營,可從骨子裡,並不是。
她一下一下轉動著手上的鐲子,就又坐在邊上擺弄太后桌上的佛手玩了。並沒有人管她,只聽太后道:「選人選心,若心思偏了,怕也是天意如此。」
符合一個垂垂老朽說出的話,帶著幾分聽天由命的喪氣。
孫氏跟著就嘆氣,「許是我也不年輕了,孩子們一大,我倒是越發的折騰不起來了。我今兒來,也著實是有件事,想求您幫忙的。」
「你這孩子,跟我說話,倒是用到了『求』,可是稀罕。」
孫氏一臉的苦笑,「這些年,我也是任性。不過在林家,公婆疼愛,妯娌包容,就是下面的子侄,也無用不尊著我的。說到底,是林家庇護了我。而今,家裡的事我斷斷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我那侄女,性情乖順,偏偏婚事不順。因而,這婚事上,我求到您門上了。」
「這可稀罕。」貴妃這才接話,「你們家瞧上誰家的孩子了?」
孫氏就笑,「嵇康伯府,當年一門滅絕。只餘一兩歲的孩子,這孩子如今也已經十七八歲了吧?」
貴妃眼睛一亮,「你倒是手快,這當真是個好親事。」
嵇康伯一脈,當年可是救過駕的。這孩子自幼養在宮中,十五歲之後才出府的。出府之後一直關門閉戶守孝,說是當年年幼,不懂孝道,如今要補上才是。於是,這幾年淡到京城幾乎要忘了這個人了。
如今這守孝可不馬上滿三年了嗎?婚事也該提了。
孫氏一點也沒避諱,「那孩子,這些年我們夫妻一直關注。當年嵇康伯世子與嘉錦關係莫逆,而今,只剩這一根獨苗……」
太后就嘆氣,「難得你們夫妻常情,故人都不曾忘記。也好,你回去先跟家裡去商議,我是知道你的,事情不辦妥當,嘴裡是一點口風都不會露。回去跟林家說,這事哀家作保。只要他們瞧的上那孩子,這事就成。至於林家……」
「二姑娘。」
「林家二姑娘,姑娘家是好是壞,性情如何,我信得過的你,必是不會亂點鴛鴦譜的。」
孫氏忙起身,「嵇康伯府需要個見識過繁華,忍得了落寞的當家主婦。」
太后點頭,正是這個話。你心裡事實清楚,這邊成了。她說起了別的話題,「宗學過了年要開課了,送倆閨女都過來吧。」
孫氏猶豫了一下,還是謝恩了。
林雨桐明白,孫氏從心理上來說,是不大樂意叫自己來的。但是宗學裡能叫兩個閨女都來,這就證明太后想給林雨柳賞個爵位。
母女兩人跟著貴妃從太后那裡出來,貴妃就似笑非笑的說孫氏,「你倒是好聰明的手段,天大的好處都叫你得了。」
孫氏冷哼,「我自來便比你聰明,你今兒才知道的?」見貴妃要惱,她便繼續冷笑,「還不服氣?!太后是沒有不能用之人,而你呢?處處被人家用。當年,太后用我外祖母和天廟,為當今搶來了皇位。而後,翻臉不認人,過河就拆橋!廟學是被官學逼停的?可笑你竟然為了以為進宮便能影響當今而保全大家的性命?這麼些年過去了,留你在宮中到底為了什麼,你還不自知?」
貴妃的臉瞬間就失去了血色,甚至控制不住的開始顫抖。
她留在宮裡,不過是留下一個隨時能跟廟學轉圜的棋子!皇上似乎是怕著什麼,才不會趕盡殺絕。留著自己,他就隨時有調轉方向的理由!以前殺天廟,如今用天廟,全不過是在天子的一念之間。
孫氏繼而又道:「而今,你又成了天廟的一顆棋子。只你做棋子還不算,還拉著二皇子跟你一起做棋子?我覺得先生最大的成功,就是能教出你這種只知道聽話的蠢材來!」
貴妃立馬對孫氏怒目而視!
孫氏跟她相互瞪眼,誰也不服誰,「承恩侯府的事,廟學做的過分不過分?這分明是拿二皇子做槍……是!生在皇家,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但楊靜安你最好弄清楚,誰是主誰是次!再被別人牽著鼻子走,害人害己,你就是死有餘辜。要是再把命搭進去,你看我救你救你!」
說完,拉著林雨桐就走。
貴妃伸手從邊上的花木上抓了一把雪團成一團,對著孫氏的脊背就砸,「孫雀兒你再出言不遜我就把你的皮給你扒了!」
孫氏嘴角一勾,頭都不回。
貴妃直到看到孫氏走遠,才拿帕子擦了擦融化了的雪水,垂下了眼瞼。伺候的人低聲勸:「縣主她……自來是這個性情。」
貴妃神色負責,「罷了!難得到了現在,她還是她,還肯跟我說句別人都不敢說的話。只憑著這個……等她家孩子進宮,你暗地裡看護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