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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說,林愛勤就有點反應過來了,「是叔的……」
對!
林愛勤馬上就去,「我去收拾,你趕緊拾掇衣服,洗了澡換身衣服。」
這邊暖和,是可以洗澡的。現在好些人都給家裡改成這樣的模式,特別暖和,冬天在家裡洗澡也不怕著涼。
夏九墨跟林大牛的身形相似,比林大牛瘦一些。但衣服能穿。林大牛現在不缺衣服,九成新的衣服有兩身,先給老爺子穿。老太太消瘦,但身形不矮,林雨桐的衣裳她也能穿,至少過度一下是可以的。再說了,現在沒有亮色的衣服,款式就那麼些,不挑揀就能穿。
家裡有人幫襯,這來回抬水倒水,都不叫事。
老太太體弱,林雨桐進去幫她洗。知道她自身是個體面人,因此,等人泡在水裡了,林雨桐才進去。人瘦的,真就是皮包骨的樣子。老太太只笑,也不覺得有甚難堪之處,「本想著,這輩子大概都見不到你爸爸了,卻沒想到,最難的時候,你爸回來了。我是不想跟兒子分開,可就得掛累你了,孩子。」
「咋是掛累呢?」林雨桐就道,「您不來我還不高興呢,我爸……過的辛苦,他就想把離開您跟我爺爺的日子給補回來。以後呀,您跟我爺爺哪也不許去,就在家呆著。等我以後有孩子了,您給我看看孩子……您是不知道,我們三個一上班,家裡就沒人。回來這爐子還得另外升,忙完外面還得忙家裡。您養上兩三個月,身子養好了,家事就交給您跟我爺爺了。」
這孩子真聰明!家裡哪有什麼活兒,不過是叫自己覺得自己不是個老廢物便罷了。
放在家境好的時候,自家這嫡長孫女,那是真真正正的大家小姐,世家名媛。
夏家是書香門第,明清兩朝,進士舉人歷代都有。當然了,這些話都是老黃曆了,只在心裡想想,說出來卻不和適宜。但這麼聰明的孩子,其實沒他們掛累,只靠自己,應該能走很遠才是。
內衣襪子給換了新的,衣服是一件老粗布的藍棉襖,黑褲子,一雙黑棉鞋。頭髮都白了,林雨桐幫著打理整齊,烘乾,然後給挽起來插了一根四爺閒著沒事雕的木簪子。剛才幫著搓澡的時候按壓穴位,叫老太太稍微舒服了一些。等打理好了,出來的時候瞧著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林大牛腦子裡最後的畫面,母親還是年輕的少婦。穿著素色的旗袍,留著齊耳短髮,素淨文雅。如今,頭髮花白,臉上布滿風霜,若是大路上碰上,他都不敢認這是自己的母親。強壓下心底的酸澀,扶著人上炕。
滿滿當當的坐了一桌人。
今兒沒複雜的菜色,是林愛儉下的廚。她一邊盛菜一邊跟林雨桐道:「劉三兒今兒來找你,拎了半桶魚,也沒說啥事,只說魚給你送來了。我瞧著魚還算新鮮,乾脆弄了個酸菜魚,貼了些餅子算了。」
她的手藝不錯,林雨桐做的酸菜味道又好,出鍋的時候油往辣椒上一潑,好香的味道。
林雨桐估摸著劉三也沒啥事,這小子屬於機靈的,這是大過年的踅摸來東西來給拜年的。她只表示知道了就成。魚盛在大砂鍋里,林雨桐又把各樣的泡菜鹹菜弄了一些,完了還有秋里蒸出來的紅薯酒,味兒現在不算好,但能喝了。又拿了一罐子山楂醬,屋裡的水壺裡開水咕嘟著,沖一碗山楂醬酸甜酸甜的,不知道啥是飲料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味兒當真是好。
夏九墨摸了摸炕上的氈子,屁股下面暖烘烘的。桌上又是肉又是酒的,今兒來的這些,除了趕車的兩個小伙子,穿的都齊齊整整的。兩個大些的姑娘在屋子裡來回的忙,有個斯文文弱的小伙子把他們和兒子拖鞋來的鞋放在角落,那個地方該是煙囪口,地面是熱的。鞋放在那個位置,下地穿鞋的時候鞋子都是暖的。
這該就是兒子輕描淡寫說過的,給前妻養大的孩子。
孩子的這些過往,想一次,他就疼一次。可那些年兵荒馬亂了,人能活著,就是最大的福氣,再思量也無濟於事。
一桌子人沒人問他們打哪來的,以前是幹啥的,怎麼會分開的,沒人問這麼些個的事。就是倒了酒,「多少喝點,散散寒氣。」而後就各自說話。
大槐跟四爺說地里的菠菜,「咱隊上跟你學,也撒了一茬菠菜,這大雪下的,這會子都在地里撒草木灰呢。你這邊蓋著草蓆,該是沒事。」
「沒事,連著撒了幾茬子灰了,雪一蓋住,下面反倒是沒事。」
「那你那邊,山上明年就得種樹?」
「對!今年苗木都育出來了。山上嘛,年年少不了補種。樹不能著急,三五年都未必見成效,春上打算種土豆,種點山藥,這東西收多少算多少,去城裡有的是單位稀罕要。」
林愛儉就插話,「農場那邊估摸著得看你的動作,你種啥咱們種啥。」
林雨桐就想笑,「那麼大面積,想種土豆,真當找種子那麼容易?能種上十多畝給明年留著做種子,就不錯了。」說著,把餅子又遞給老爺子老太太,又問林尚德,「哥,衛生站有黃芪嗎?」
黃芪?沒有。
林尚德看了老太太一眼,「補齊的是吧?這玩意估摸著縣裡都沒有。過了正月就是陽曆三月,我這不是去省里上培訓班嗎?我給你找齊了,然後叫車給你捎帶回來。」
成!身體的情況跟心情有莫大的關係,叫老太太瞧著林大牛把日子過的不錯,她身上的病就好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