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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可說定了,我借錢的時候人家沒打磕巴。還錢的時候,咱們就不能馬虎。」苗苗叮囑著,「媽這病,還不知道要花多少呢。總叫咱們這麼借著過日子也不是法子呀!不能啥都推給拆遷……爸媽可都說了,拆遷分三份,咱們一份,姐家一份,倆老人也有留一份。我沒意見!咱家也是女兒,不能不給女兒,對吧?可到時候這還債咋還呀?是分家之後叫咱們還,還是分家之前先還債,還完債再分家。」
這是不一樣的!她得把話說到頭裡。
周飛理所當然:「當然是先還債,再分家了呀。」
你這麼認為,你覺得理所當然,可萬一有些不那麼認為呢?
所以呀,話還是要說到頭裡的。
周飛沒說話,車停在了門口。進了堂屋,屋裡的茶几上擺著幾個塑膠袋,邊上是一堆骨頭。
大姑姐和她兒子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邊上的貴妃榻上,婆婆躺著,公公坐在她的腳邊,嘴還不停的咀嚼著。
大姑姐沒起身,只道:「回來了?你們吃飯沒?我們吃過了!媽說想吃鴨脖,我給買了鴨脖,看著豬蹄不錯,也買了點。爸媽已經吃過了!」
「媽媽,我也要吃豬蹄。」孩子懂啥,只覺得別人都吃了,她沒吃。
大姑姐就說,「饞丫頭,正換牙呢,吃啥豬蹄。」
苗苗沒搭話,只說孩子,「去拿瓶奶先喝著,媽給你做飯去。叫你爸騎車去給你買豬蹄。」
周飛就又往出走,打算給孩子買點。
還沒出去呢,就聽女兒又喊:「爸爸,沒奶了。」
咋會沒奶呢?
前兒才買了一箱純奶一箱酸奶。
剛進了臥室正掛包的苗苗眼裡的厭惡一閃而過。三天時間,兩箱子奶,就是大姑姐的兒子一個人喝,孩子大部分時間還在學校的情況下,怎麼也喝不了那麼些呀。
給老人喝的奶,是他們給單訂的,每天都送新鮮的老年高鈣奶。
那這奶是誰喝了?
她在裡面喊了一聲,「買一包奶就行了,天熱,小心放壞了。」
大姑姐在外面喊:「不是還有冰箱嗎?一袋一袋的買,比整箱買貴多了。」
可也比買回來叫你喝了划算。
但話卻說的是:「放冰箱裡,孩子不等放到常溫就急著喝,涼奶容易喝壞肚子。」
說著話,她就出來了,挽了袖子直接往廚房去了。累了,不想折騰的做啥複雜的吃食了。摸出掛麵,抓了三個雞蛋,一把菠菜,一碗清湯麵吃了挺好的。
這邊鍋里的水開了,面都進鍋了,菠菜也淘洗乾淨,只等著最後放了,周飛回來了。拎著買的吃的回來了。
面撈到碗裡了,那邊大姑姐又喊:「還有多餘的面沒有,吃了這點也不像是正經飯。」
苗苗將筷子啪的一聲扔鍋里了!你要吃麵你早說呀!你早說我一鍋就給煮出來了,這會子面出鍋了,你又要吃。
公公在裡面小聲道:「吃啥呀!回去泡麵吃去吧。」
「我就問問有多餘的沒有。我媽這不是還沒吃嗎?他們不給吃口面,一碗麵湯還沒多餘的?」
聽聽這是人話嗎?
聽見苗苗在廚房摔筷子絆碗的聲音,那邊的聲更大了,「我就是問一句,有沒有我媽吃的面……摔啥呀!真是的!」
「我不小心弄掉了,誰摔了!」周飛就接話了,「我進門你說媽吃了,我們要吃了你又說媽沒吃。你伺候媽那是你應該的,你給誰擺功勞呢。」說著話,就往堂屋裡去,沒看他姐的臉色,開了冰箱去拿泡菜,就著麵條,就不用單炒菜了。
這泡菜還是上次去苗苗她堂妹家,那邊給帶的。人家家裡的保姆自己做的,比飯店吃的還好吃些。吃飯的時候孩子多吃了兩筷子,臨走的時候給帶了可大一份。密封好的!
可打開冰箱找了半天,不見泡菜。
周飛就問:「菜呢?」
啥菜?
「苗苗從孩子她三姨那兒拿回來的!」
他姐說:「我吃著挺好的!你姐夫出車,在外面也不能正經吃飯,這回走的時候,給你姐夫帶上了。」裡面說的話,苗苗在廚房聽的一清二楚的。孩子癟著嘴,「我想吃我三姨家的泡菜。」
「好!回頭媽媽給你三姨打電話……」說著,就夾了豬蹄過去,「不是要吃豬蹄嗎?吃吧。」
「別吃了!」周飛進來,把沒動筷子的麵條都給端到堂屋,然後出來拉了老婆孩子就出去,「咱出去吃飯去。」走的時候把豬蹄和奶拎著,「這個到飯館再吃。」
於是,一家三口在村口的拉麵館吃了拉麵,要了一份素拼。
吃完飯,兩口子看著啃豬蹄的女兒,誰都沒有催。回那個家,成了一種負擔。
周飛的眉頭皺起,一邊是妻女,一邊是患病的母親。
怎麼辦?
他摸出香菸,抽了兩根,這才道:「你跟孩子先在你學校附近租個房子吧……」
可那邊只有個私立幼兒園,很貴。每月得一千八呢,再加上咱們沒時間接孩子,還得再找託管班去接,一個月再便宜也得四五百塊錢呢。
工作的事沒法子,丟了就不好找了。孩子又沒人幫著看,家裡還有那麼一個燒錢的病人。真真是能將人給逼死。
正說著呢,苗苗的手機又響了,是林家的養父,「爸……」她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