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頁
「生了個什麼呀?」
「帶把的!」
一到街面上, 金保國這車速就下來了,之前都看見要生了,急著去縣城了。這會子金保國帶著老太太回來了, 那肯定得問呀。
這個那個的問, 金保國就聲音高亢的跟人家說。說他的孫子有多重,那胳膊腿多有勁兒, 腿有多長, 哭出來有多響亮, 那頭髮有多黑……這話在路上他跟老太太說了一路,因為老太太壓根就沒看見孩子的臉,只被醫生解開襁褓之後露出來的小雀雀吸引了注意力,等想上前抱的時候被兒子攔住了。可攔住了她不生氣, 看見兒子這把年紀了哭成那樣,她也知道是為啥了。太寶貝了!寶貝到不敢叫沾染上一點不好。
因此兒子嘴上一路念叨孩子的長相, 她聽了一路不膩, 還越聽越心熱。
人家就是聽聽, 你家的孫子長的就是再好再親,人家也就客氣客氣。這被喜悅沖昏了頭的人這會子是不會覺出這一點的,一開口就是寶貝孫子,
這個說那得請客吧!
請!肯定請!流水席的請都行!
然後車才停到門口,這個那個的就上門了, 鞭炮擺了一門口, 要放今天放,趁著孩子沒回來,放了就得了。等孩子回來怕鞭炮會吵到孩子!
楊碗花燙了腳在家歇著呢, 也沒出去,只知道去縣城生去了, 她這也走不了呀!在家也著急,一瘸一拐的走到門口喊對面的熟人幫自己去藥店買了燙傷膏,這會子敷上才沒多長時間,去縣城的人回來了。
她腳面上都是水泡,鞋也沒法穿,這會子聽到動靜就知道人回來了,光著腳站著門口問金保國,「咋樣?都好著沒?」
好著呢!好著呢!
金保國點頭應了,就又跟來賀喜的人說話了,「館子裡坐,今兒吃好喝好。」
老太太笑眯眯的往屋裡去,她得找銀鐲鐲金珠珠,這都是老物件了,是要傳給下一輩的。兩孫子戴過幾天,後來怕楊碗花都給嗣明,她都代收了。如今把嗣業戴過的得收拾出來,等明兒孩子回來給送過去。
還有早前提前給預備的衣裳,這得給送過去。
楊碗花跟進去想多問老太太幾句,見老太太拿出來的是虎頭鞋,「這不是說要給嗣明家的小子留著嗎?」
「先給嗣業家的小子,嗣明家的還不知道要等到啥時候去。」
「姑娘家穿虎頭的壓不住!」楊碗花覺得老太太老糊塗了。
「誰說姑娘家?」老太太聲音里透著多少年都沒有過的溫和,「是個小子!可壯實了!」
小子呀!
楊碗花先是一樂,繼而低頭擺弄衣角,「林家的丫頭倒是好命!」
呸!
「那是金家的長孫媳婦!」什麼林家的丫頭,當奶奶的人了,「叫你給孩子捶的尿布捶出來沒?」
「棉布是新買的!」「不行!得洗了,捶打綿軟了,再放在滾水裡煮一煮……上個星期天我問你了,你不是說弄了嗎?」
這不是沒顧上嗎?
老太太氣壞了,她就是去教堂做了個禮拜,叫她把這些最基本的都準備好。孩子用的尿布,尤其是夏天用的,更得仔細。大熱天的,孩子最容易紅屁股。尿布不舒服,換的不及時,傷孩子皮膚。這要是哪裡爛了,大人不得疼死呀。
別管姑娘小子,現在有這條件,你倒是把這些準備起來呀!便不是小子,那孩子不得叫你奶奶?你不偏著行,但你別叫咱家的孩子受罪,是不?
大喜的日子老太太壓著脾氣,「不用你弄!你就做你的太太去!都用不起你!」永遠都別干人事吧你!
這個孩子好像叫老太太一下子煥發了生機,她的手在虎頭鞋上摩挲了一遍,抹了一遍眼淚,又去給早逝的男人上了一炷香,告訴他金家又傳了一輩。然後拐棍也不要了,利利索索的去盧淑琴的屋子找出新買的白棉布,倒是買了不少,但是沒裁剪成尿布大小,這玩意不僅要裁剪出來,還得縫邊吧,要不然這線滑下來,纏在孩子身上不舒服的。然後才能洗、捶、煮。
這會子一個人忙不過來呀,老太太出去喊人,周圍的老太太都喊來,有一個算一個,這麼多人快嘛,一會子叫桌席面回來酬謝酬謝,是個意思。
然後來了這麼多人,大家都知道,盧淑琴沒給孩子預備好這些。
這也不是做人婆婆的樣子呀!楊碗花只能尷尬,「這不是……預產期提前了嗎?」
老太太們就說她:「現在這大夫,動不動就算這個算那個的,過去沒這一套,誰家也沒耽擱事。這又不是沒生過,還不知道這個道理?誰家不是早早的就預備下了!」
是啊!能買起新的弄新的,弄不起新的不得要別人的呀,拿回去不得洗一洗煮一煮再暴曬嗎?總之,你盧淑琴就是在這事上不上心。
還有人好心的開導楊碗花,「以前桐桐在外面上學,住的遠的也沒人接觸過這個孩子,也不知道是個啥品行的人。如今回來了,接觸了,這孩子正經不錯,如今也是大忙人。她媽呢,咱都知道,淑琴那是真忙。你說這坐月子弄孩子的,那邊肯定有顧不過來的時候,你過去搭把手。也不說去伺候桐桐,你就孩子洗洗涮涮的,這不也是你這做奶奶的能盡心的地方……」
楊碗花心說,要是住回來,我就好好伺候,一天八頓的做都行的。孩子的衣服我洗,兒媳婦的血褲衩我洗都行,但這得住回來吧。要是不回來,我追過去伺候去?我咋那麼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