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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金保國愕然。
雖然這話里的意思已經透漏出來了,但像是這般直白的表示贊成的他卻當真沒想到。
老太太有她的道理,「先說模樣,長的不錯。身高不低,臉盤漂亮,腰身一看就好生養。站在一塊,跟我大孫兒般配!再說性情,利利索索的,軟得也硬得。會來事,人活泛,對人好的時候那是不笑不說話。但誰要欺負到她頭上,那是能動嘴也能下手的,這樣的媳婦進了門能頂門立戶。這樣的媳婦按說不是非她不可,但是能耐,卻難找像她這樣的。人家能在公社混到那份上,能耐小的了?」
老太太接觸過的最大的官就是公社領導。那個年代的公社領導,在老太太眼裡那是頂頂了不起的人物。當年她兒子沒能上學,錯過了太多了……到了孫子身上那心裡是有期待的,但是她覺得當公安的,哪裡有公社裡的領導牛氣。
她堅定的點頭,「這事我看成!別管林家願意不願意,咱家樂意。要是林家不答應,咱家單方面給倆孩子結婚都成。叫嗣業回來吧!這家裡我做主,誰都別跟我掰扯。要是林家不樂意,叫我給盧淑琴跪下請罪都行……」
楊碗花簡直不敢相信聽到的,她扯著金保國,「你說話呀!你說話呀!這事不能這麼辦……」她說著就站起身來,「你要是不管,我就去找盧淑琴鬧!她家閨女是嫁不出還是怎麼的!當媽的找你,當閨女的找你兒子……」
話沒說完,金保國一個巴掌就糊在了對方的臉上,「胡說八道什麼?我告訴你楊碗花,要答應你就答應,不答應就離婚……還有,我提醒你,現在也就嗣業還管你,你要不想跟兒子結仇,你就給我悄聲些,少鬧事!要不然,這家裡容不下你,你兒子也容不下你……該怎麼著,你自己選!」
以為最難說服的是老太太,誰知道老太太的邏輯是那樣的。那就只剩下楊碗花了。對楊碗花他還是了解的,背後陰陽怪氣的能耐有,但就像是老太太說的,她一輩子自私,想自己的時候永遠多些。不答應這婚事最根本的就是害怕將來沒了依仗!
現在只要告訴她,要是反對下去更沒有依仗。她就知道該怎麼選了。
是的!
楊碗花在這一刻猶豫了,她的眼淚滂沱而下,「我到底是幹啥十惡不赦的事了?我生了他們養了他們……」
老太太冷笑,「你是生他們養他們了,但生養了就對他們好了?你處處跟我這老婆子學,說是跟我一樣,都是為了孩子!你要真為了孩子,當年死了男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招贅個男人上門,最好還選個外地的。這樣,你沒離開郭家的門,郭家照看你們母女,也不怕誰欺負。你就能把日子過好,那才是對金鳳和你最好的選擇。在郭家眼皮底下,找來的男人也不敢不對金鳳好。但是你沒有,你為了自己,甚至為了自己個的名聲,非把你閨女留在身邊的。郭家的老太太跟你要了好幾次金鳳,說是帶著在這邊不方便,把孩子送去,你隨便見,叫孩子跟著他們老兩口,你不答應呀!怕人家指摘你,你處處跟人說你是為了金鳳才改嫁的。你換名聲了,卻叫你閨女過的不自在。你現在返回去想想,要是孩子跟她奶奶,真就不好?郭家那老婆子死的時候,金鳳都十多歲了。到那個時候再回來,隔幾年就嫁人了……她不拿我們當家人,那我們咋對她的,她覺得要緊嗎?現在你折騰的,跟這邊越走越遠,跟郭家也不親近……這都是誰害的?當時保國都答應給金鳳撫養費,叫她奶奶養的,你不樂意呀。
當時你生下嗣業,我故意就說倆孩子你照看不過來,嗣業給我抱過來吧。你是扔給我就徹底撒手了,圍著你男人轉,孩子長到好幾歲,你抱過孩子幾次?後來發現孩子跟你不親近了,才扒拉著嗣明不撒手。這是不是你幹的事?為了嗣明跟你親的,你偏嗣明,還故意叫嗣業看見。給嗣明單獨做吃的,一邊餵嗣明一邊說,你看,跟媽親,媽啥都給你。不跟媽親的,媽啥也不給……」
這是哪個年月的事了?
那不是……那不是逗孩子的話嗎?
「五六歲的孩子別覺得啥都不記得。」老太太斜眼看了她一眼,「楊碗花,嗣明上高中跟人家小姑娘處呢,你跑到學校去,幹啥了?後來嗣明跟你不陰不陽的,為啥的你忘了?」說著,還看了金保國一眼才扭臉看楊碗花:「按說,當媽的逼著兒子沒跟他自己個願意的女人一塊過日子,這兒子過的啥日子,心裡是啥滋味,你該最清楚的呀!咋的了?不是疼你兒子嗎?你叫嗣業以後過的跟你男人似得,沒一天日子過的順心……你這當媽的忍心呀!我好歹還為了子孫後代,金家香火的……你呢?你為啥的?你反對的理由能攤到桌面上不?」
楊碗花嘴唇都是哆嗦的,只覺得老太太惡毒的呀,這句句話都往心窩子上扎。
她左看看右看看,只覺得這半輩子都不知道活了個啥。那種絕望,是從來沒有過的絕望突然噴薄而至,她再也顧不得其他了,渾身軟的一點勁兒也沒有,順勢就往地上一坐,『哇』的一嗓子給哭出來了。
這哭聲里是那種絕望到盡頭的一種哭泣,跟站在懸崖邊上的母獸,一嗓子嚎出來林家這邊聽的清清楚楚。
盧淑琴就坐在院子的花架子下面,正被老祁說的事驚的有那麼一瞬又開始不知所措,可隔壁的哭聲瞬間將她從那種無措中拉了回來,重新看向林有志,「不行就別叫桐桐干現在這工作了……」沒有提搞對象的事,「咱不幹這個活兒,靠本事一樣吃飯,不怕誰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