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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桐把視線從外面收回來,問孫氏,「外祖父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到了這個節氣,北邊都落雪了。要打仗,也得是過完年之後了。如今能回來了吧?」
孫氏沒答這個問題,而是看她的身上,「這裙子的樣式倒是好看,不像是月華裙,也不像是留仙裙,哪家的繡娘做的?倒是有些巧思。」
這就是轉移話題了,就像是你剛看見我穿了一條樣子新穎的裙子一樣。
不說是吧,我還不問了。她也應付,「過了今兒,這裙子就叫壽安裙了。裙子不複雜,複雜的是賠得起裙子的飾品……」
滿身掛的都是翡翠!
孫氏收回視線,嘟囔了一句敗家子。
進城的時候,看到了守著城門的女衛。城門檢查倒是嚴格,喬藥兒就站在下面,見了兩人的馬車微微欠身,然後放行。
林雨桐掃了一眼城門口的戍守人數,默默的算了一下,「女衛今晚上都派出來了。」
孫氏瞪了她一眼,「今晚老實點,別抖機靈。這世上的機靈人多了,不差你一個。」
懂!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嘛!
成,就當是去看戲去的。
今晚這宮宴,設在宮裡的觀星台,在其上,能看見滿城的華燈。站在其中,看著城中亮起的一盞盞燈,猶如繁星點點,呼應著天上的月。
「美景如斯,不負盛世呀!」
林雨桐順著樓梯往上,不知哪個老學究又在頌聖。
因著廟學的影響,宮宴中男女並未分開。這個樓建的很有意思,一層一層宛若梯形。二層仰頭,能看見更好的幾層依次排列,同樣的,站在高處,下面每一層的情況都瞧的見。
就像是現在,自家往上走,上面的人都看的見。有交情的且早到的人家,就往樓梯口迎一下,說說話。那自覺沒什麼交情的人家,可起身見禮,也可假裝沒看見。
孫氏和林嘉錦人緣還不錯,每過一層,都要滯留不少的時間。林雨桐和四爺站在身後,然後被人指指點點。不用問也知道,多半是說四爺出身寒微。而年輕的姑娘注意的就是林雨桐的打扮,她穿的是什麼樣的裙子,帶的是什麼樣的配飾。
還有人道:「我見過那種首飾,翡翠閣就有。沒想到戴上是這樣的,乖好看的。要知道我早買了。」
「我是說那個裙子,在哪裡做的?」
「沒有配飾搭,那裙子也不出彩的。」
這是各家的姑娘,至於少年些的,多是瞧美人呢。
燈光下,那打扮的再璀璨,也不及美人笑顏璀璨。風一吹,衣袂飄飄,似乎要乘風而去。
永安早就到了,皇后打發她來支應的。才剛被奉承完,結果在上面就瞧見林雨桐往哪兒一站,然後上面的趴在圍欄上往下瞧,下面的仰著頭往上看。
嘚瑟什麼樣?
她喊道:「壽安,沒帶你的狼牙錘嗎?」
這話一出,甭管男女,刺溜溜的都回座位上了,沒人敢大大方方的看,還帶點評的。
毛病!
林雨桐抬頭看,永安一身七彩衣站在高處,似笑非笑的。
孫氏皺眉,低聲問:「你倆又怎麼了?」
沒事!
林雨桐朝上指了指,「我們先上去,我正好還想找我二姐說說話。」
嵇康伯兩口子肯定到了。
孫氏沒管她,林雨桐拉著四爺就往上面去。
勛貴都在最高處,永安看著林雨桐『飄』上來,輕哼一聲,一點也不掩飾她的挑剔,一見林雨桐就道:「懂不懂做客之道?哪裡有客人打扮的比主人還正式的?」
林雨桐沒顧得上回她的話,下面就有唱名聲:長公主到――長公主到――
長公主一身白衣,頭戴大朵的白花從下面一步一步走了上來。
這從下到上,頓時就靜止了。
哪有在宮宴上這麼打扮的?!這是戴孝來的。
喧鬧之聲戛然,林雨桐本來想去跟嵇康伯夫婦打個招呼的,如今也就是打個手勢,各自歸位吧。
長公主將一串的行禮聲扔在伸手,壓根就沒管。路過孫氏的時候甚至都沒多看,坐在了鄭王府的對面。那邊鄭王府人丁興旺,這邊長公主,形單影隻。
鄭王皺眉,「夜裡風大,怎的穿的如此單薄?」他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遞給永安,「去給你姑姑披上。」
醬紅色的披風無聲的搭在肩上,永安將綁帶給系住,然後將披風給拉好,遮擋住裡面。長公主端坐著,也沒拒絕。
永安朝林雨桐頭上瞥了一眼,估計調節氣氛,「壽安,今兒就你的首飾最好看。翡翠的吧,我瞧你頭上那朵緋紅的珠花好看,拿下來我瞧瞧……」
林雨桐抬手摘珠花,長公主抬手將頭上的白花拿掉了,「永安,別欺負人家孩子,好好坐著去吧。」
鄭王妃將頭上的髮簪取下來,親自走過去,蹲下來給長公主簪在頭上,又順手把擺在邊上的菊花,金黃色大骨朵的,揪了一朵,給長公主插上,「我這個做嫂子的,今兒也打扮打扮小姑子。還記得我剛進門的時候,那一年中秋,咱們和大嫂,分著攢菊,你說你不愛那紅的粉的,只愛這黃燦燦的瞧著富貴。果然,你還是簪這個好看!」
長公主擺弄白花的手一頓,那個時候,母后連同他們,在宮中艱難。多虧兩位皇嫂,出身貧寒之家,用心打理,才叫她們母子幾人,過的倒是不那麼狼狽。可到頭來,自家母子幾人,終究是被富貴繁華迷了眼,哪個不是負心人?